我小時候是在農村那塊明淨的天空下長大和生活的。hTtp://記憶的寶庫中是很小的時候,經常碰到父親和姑父兩個人一起切磋,看誰的傳(故事)講得好,於是我們小孩子便有耳福聽到許多傳裏麵的故事。聽故事,對小時候的我來說,就像現在在武漢40度的高溫煎熬下突然第二天降溫到25度的時候的那種舒服的感受;同時也像那個時候吃了一餐有肉的飯一樣美滋滋。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聽到的故事幾乎全部是如今叫做智囊的那號人。比如:搖扇的諸葛亮、觀天相的李淳風、釣魚的薑子牙,還有吳用,還有鬼穀子。你說,哪一個不是智囊人物,又哪一個的故事不聽得你廢寢忘食、回腸蕩氣呢。當然,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他們應該算是智囊或是策劃家,用湖南老家的話說,隻曉得把他們叫“厲害”。一有空閑,不,應該說是隻要父親或姑父一有空閑,就纏著要講“那個厲害的薑子牙”或喊“那個厲害的‘智多星’吳用”。甚至有時候鑽牛角尖,說:“吳用咯樣厲害,麼子叫一個冒得用的名字呀”,往往這個時候,父親打著你的屁股說:“不舍身讀書,自然就像現在隻曉得聽故事一樣冒得用。走走走,去多念幾句書,長大了做李淳風,神機妙算。”神機妙算?我不懂,但我猜是“厲害”,於是,心裏暗暗對自己說:“長大了神機妙算。”
大是長大了,從明淨的天空跳到了渾濁的都市,可人也渾濁得沒用,沒用得渾濁。並要慚愧地對各位和那一直盼著我有出息的老父親說:得罪了,對不起!不但沒有成為諸葛亮、李淳風,不但沒有成為神機妙算,而且有時還弱智:和人辦公司時,被人騙了一車貨;與女孩子談愛時,幾千裏追著去看人家,人家卻“背著我愛別人”還一無知曉。
雖然是誰的天空不下雨,但從小有著遠大誌向以及那個老人寄予了很大希望的我,有此簡直可以稱為家醜的案例,幾乎讓我汗顏,汗顏得沒有信心再經商和再談結婚。但這幾年半路“出家”做了記者、編輯後,也就幾乎死了這些心。心想:也罷。幹嗎要去經商,寫寫經商的人不好嗎?把他們經商的故事寫出來,讓和我以前一樣想經商的人去看;成為不了智囊,搖不像諸葛亮的羽綸扇,但可以寫他們,跟他們交朋友啊。
策劃人都是文化人,說好聽一點,文化人都是有個性的;說不好聽一點,文化人都是“劣跡斑斑”的。對他們,女人不喜歡,因為他們盡管足智多謀、神機妙算,卻算不出老婆有多少USP,也謀不出自己的情人該怎樣CI,對愛人哪一天OEM了也更是無計可施。這還好,可憐的是,沒良心的企業老板把他們當作床底下的屎——見不得,也離不得。因為見了他們,他們就總是批評,批評你這項目不行,指責你那銷售措施奇臭,讓老板們臉上不好受;不見他們,你要不“當事者迷”,要不就壓根想不出什麼招法。隻有他們,大腸盡管彎彎曲曲,但能屙出閃亮放光的黃金。討是討嫌一點,但管用、有價值。這也罷,可氣的是,狡猾的商人才是“智囊”,他有的是辦法把你策劃傻人的創意、方案弄到手,然後像陳世美踢秦香蓮一樣,一腳把你揣了。所有被揣的、受過騙的策劃人都恨不得要把那句“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的歌詞改唱成“方案偷去了,向誰去喊冤”。
當然,在外人看來,在工作當中,在任何一個公開的場合,他們還是英雄,還是高參,還是不乏風光。事實上,他們本來也是這樣——一個個響當當的、運籌帷幄的策劃專家!
但策劃人是一群孩子,他們更多的是可愛。當他們一個好的創意得到認可,好的策劃方案得到實施時,竟幾乎忘了還有收費這一項,恨不得把創意、方案白送人家,喜得、樂得像做了爸爸;做方案時,熬夜得、拚命得讓客戶、讓企業、讓老板都忍不住想多給他們一點智力、谘詢費——假如老板們真的長久忘記或失憶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