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軍(1 / 1)

近新歲,暖夜宵,紅熒高掛煮寒章。

曖帳裏,杯酒乘,笑語低傳繞沁行。

所以這窗外的雪,還是飄進了這裏。都笑談大漠孤煙,可曾見塞北寒雪。

彤雲滿天,壓不住聲催戰鼓。

燕脂凝紫,卷不起殘風旌旗。

天下事不見得就這麼一來二去,打仗是將軍的事,明堂是皇帝的事。

將軍,將軍。

韓侑身背的雕弓也被雪擦的透亮,寒冷又怎樣,血是熱的。看著將士們圍坐火堆,推杯換盞。是沒有京裏花樓的細語軟儂,也沒有上等瓊液。

直從喉嚨辣到胃的翻寒酒才適合他們。

是的。

韓侑隻看著外邊,那邊是恒國三十萬士兵的葬身處。

坑殺投降士兵,他不是第一次做。你問他罪惡感?

韓侑起身,火紅的光映在他半邊臉上,直從右眼眉弓劃下至眼瞼的疤痕讓他本就冷峻的臉多上狠厲。

不見喜色隻見戾氣。

大捷又怎樣?明日裏還得整軍待發,把酒言歡間笑語相迎。將士不覺有誤。

隻是這次的大將軍,又更愁了。

韓侑可不覺得愁。

在邊塞,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人道天高皇帝遠嘛,可這身邊的監軍可看的他難受。

王命難從,將相苦衷。

他又怎麼猜的透穩坐龍椅上那人的心思。

十六載軍營,他不記得家是何模樣。好笑極了。

三十年人生,一半都在戰場上。

該說好還是不好呢?

伸手拿起地上的佩劍,冒著雪衝進了白幕。

這匹黑馬,叫驕陽,雄冬烈風下養出的野馬也隻有韓侑一人馴服的了。

策馬揚鞭,身影穿梭在暗夜。

片片雪花少了,彤雲散去,蒼白透亮的月光盡數照著空城。

韓侑立在城牆上頭。

是他下令坑殺,他又在此做什麼呢?

“生在亂世,身不由己。”

“怪就怪在我是將軍。”

冰冷的話語在黑暗中蕩漾,月光也插足不了周遭的暗沉氣息。

蕭瑟背影被吞噬。

翌日,大晴。

糧道過了是官道,官道過了是京道,捷書就這麼橫貫版圖送去了京。

韓侑看著下麵操練的軍隊,握緊了手裏的雕弓。

十日後,聖旨傳來。

“詔領二品大將軍,龍虎師韓侑回京!”

挺直了身板去接聖旨,那帶著戾氣的眼睛看向傳詔太監,傳詔太監一震,再說不出批判無禮之言來。

“謝聖恩。”

士兵隻跟將軍,任那太監自個兒去吧,諾大的軍營隨他鬧騰去。

不是他韓侑功高蓋主,這世道需要他,誰說大周就安定無恙了。

層層關卡圍起的堡壘,守的一方安危。

所以韓侑進京,排場也嚇的平民百姓連連讓開位置。

“朕於你賞無可賞,便賜你定安王,如何?”

寂靜肅穆明堂之上,此語一出,坐下群臣皆倒抽涼氣。

異姓王。

韓侑單膝跪地。

“謝主隆恩,保家衛國乃我韓氏職責。”

龍椅上那人身著明黃龍袍,不威自怒。俊肅容顏被珠簾遮擋。

針鋒相對?

不。

暗箭難防。

韓侑何嚐不是如芒在背,異姓王啊,這大周封的王侯數來數去也就同李姓,卻突然冒出個他韓姓。

倒是死後能立宗廟受香火了。

李昶大手一揮就寫下聖旨,多好的命運啊,皆在那塊玉石上。

也就這些時日了,韓侑心想。

寂寥無人的將軍府可不是他該待的地方,有什麼辦法呢。

被人拉著尋歡作樂,硬著頭皮上就是。

不做個紈絝子弟,怎能消的聖上疑心。

封王,是嘉賞,也是警告。

這個位置,你再立何等軍功,也賞無可賞,封無再封。

反正肯定是不會讓你做上龍椅的。

花樓裏,韓侑嘴角卻勾起一抹笑來,“哼……算的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