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的時候,林寶音從北京趕回故鄉烏鎮參加好友的婚禮。
林寶音在一個秋日黃昏回到烏鎮,換了中學時代的衣服,幫著父母粉刷紅磚老房子,掃去蛛網驅趕壁虎,換掉陳舊的床簾,清洗階前的青苔。滿院彌漫著沉沉的桂花香,林寶音突然覺得自己想喝點酒,最好能夠醉到忘掉自己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情。到了黃昏,林寶音躺在四方的水泥洗衣台上醉的四仰八叉,晚霞滿天,偶爾有一群歸鳥掠過。
參加完婚禮,林寶音突然有些倦了,她很想躲到堅硬的殼裏,因為此刻由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茫然,溫柔的,唐突的,都像一個夢。她感覺滿心的痛楚像一隻木筏被一雙手慢慢推遠。
可是,為什麼越是這樣的時刻我還是會想起陳澤昇,林寶音垂眸想著,佯裝睡熟。
20歲的林寶音一定不會想到四年後的自己生活會這樣黯淡無光。
那時候的她還是個活潑熱烈的姑娘,在經曆過一次被狠狠辜負的愛情後,對男生便隻入眼不動心,她因此很快樂也有些落寞。
那一年,相親網站勢如破竹,宣傳單塞滿了女生宿舍樓。林寶音躺在宿舍的鐵架床上啃著熱乎的紅薯,突發奇想的找到了致富發財之路,從此組織了一個以蹭飯為主要目的,解決個人婚戀問題為次要任務的專業相親團隊。她自詡為專業團隊的靈魂核心人物,酒肉穿腸過,無愛心中留。她誰也看不上,指著電腦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大言不慚:“當男人喊你笨蛋的時候,這個傻冒就要開始泡你了!”
所以幾年後當林寶音頻繁被紅色炸彈轟炸,喜酒趕集似的喝下來,祝福的話千篇一律,總是有幸福的新婚夫婦酒桌飯間拉著她回憶往事,“寶音,那時候你多酷啊,無愛一身輕。”“寶音,你要是沒碰到陳澤昇就好了。”沉浸在幸福的人兒裏便顧不多得別人的感受了。
而回憶總是比痛苦的經曆平淡從容的多,如今她也能平靜的想起陳澤昇。能夠說她第一次在飯局上碰到他的時候,他像一頭憨憨的笨拙的北極熊闖進來,肩膀上還鋪著一層薄薄的雪花,那真是一次鬧劇般的相親飯,遠在泰州的他趕到南京約她一起吃火鍋。他們各帶了一幫親友團,把10人包廂塞的滿滿當當,白霧繚繞,食物在熱水裏咕嘟咕嘟的聲音在那個酷寒的冬夜顯得格外溫暖。陳澤昇坐在林寶音旁邊,隻敢偷偷瞄寶音幾眼,當婚托都快成人精的林寶音自然也裝傻,女孩兒們接連發短信問怎麼樣,寶音隻回三個字:“胖!胖!胖!”姑娘們會意,招手叫服務員,清脆的聲音響起:“再加五份烏雞卷。”
陳澤昇溫和笑笑,說:“你們女孩子是該多吃點烏雞卷,冬天需要滋補。服務員,上十份吧,一人兩份。”對上他的眼睛,林寶音的心突然顫了下,冬天太冷了,她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