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的下午,陽光微醺,玻璃窗後的課桌上碎光隨著樹葉晃動一閃一閃。

整個畫室裏唯有一個單薄的身影在畫架前,地上黑洞洞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畫筆沙沙作響,橘黃色顏料在紙上形成一個偌大的落陽。

畫紙上,日落被霞色雲朵托起,如同波光粼粼的河水在中流淌。

可這幅作品到最後卻被抹上了一個鮮紅刺眼的大叉。

作畫的少女像以往那樣把顏料收好,藏進講桌下的櫃子裏。她不是怕丟,而是怕糟蹋了別人嘔心瀝血的作品。

將走之時,她打開提包,檢查裏麵該帶的東西有沒有帶。

平平無奇的手提包裏,有著幾根被折斷了的鉛筆、一袋紅色顏料、門禁卡、三十塊錢……

很好,該帶的都帶了。

她踏出畫室的門,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鎖門而去。

少女名叫終夜禮,別人都叫她“阿禮”,是一介平平無奇美術生。成績一般,性格平淡,似乎對自己很不滿意。

別人都說她太謙虛,其實隻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難免有些自卑而已。

自她進入這個學校以來,還有一件不為人知的事情一直在影響著她自己……

出了教學樓後終夜禮便走得很快,一直目視前方,盡可能忽視身邊的事。

“嘿,你瞧。那瘋子又來了。”

“我聽說她之前毀了好多別人的畫,真是歹毒,比不過就毀掉。”

“我是不是還聽說她還在隔壁實訓室的鋼琴裏塞過刀片?得虧我不是藝術係的,那可是練鋼琴的手啊……”

離校門越近,周圍的嘀咕聲就越大,像蜂一樣在終夜禮耳旁爭吵,嗡嗡嗡嗡地作響。

若這是一首交響樂,一定非常非常爛。終夜禮這樣想。

出了校門,那些聲音才少了些許。但其實都是因為有惹不起的人過來了,根本不敢再說話。

還是被趕上了……明明我走得挺快的了。終夜禮一邊被拉著走,一邊在心裏念叨著。

被迫往前走的終夜禮似乎對此習以為常,板著的臉柔和了下來。

在快要路過巷口時,對方忽然開口。

“就是你在我妹的書上抹血恐嚇的?”

終夜禮深呼吸,回答道:“是。”

對方沒想到她會就這樣妥協,表情一滯,拎起終夜禮的後領往巷道裏一扔。

少女紙飛機般飛了過去,在滿是雜物的角落裏揚起大片灰塵。

黑色的中長發雜亂不堪,她垂著頭,齊劉海擋住了她難以忍受的表情,嘴角滲出了血。

其他的來不及想,終夜禮隻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碎掉了,痛得要死,動彈不得……

忽然,有人拽著她的頭發強迫她抬頭,天上溫暖的光芒在她眼裏都刺眼至極。

“嘁,下次還敢不敢了?”

可能對方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脆弱,連這時薅頭發的力氣都放輕了些。

“嗬、嗬嗬……”終夜禮一想起自己終於快要死掉了,不禁高興地笑起來。

“……真是瘋了!”那人心中恐懼油然而生,罵了一聲後便甩手離開了。

暗巷沉寂,沒有聲音。

少女眼神空洞洞地看向那人離開的方向,心中忍不住嘲笑:可以把這理解為……落荒而逃麼?

她見識過比這更厲害的,人家毒舌、自傲、嘲諷樣樣精通,都沒見過這麼膽小鬼的,看起來就隻是力氣大的猩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