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謙望著淳於甄遠去的背影低頭苦笑。然後挪動著身子後退,靠在了青牆上。長歎一口氣,又一次閉上了雙眼,卻皺起了雙眉。
毒大概快發作了吧。胃開始有些異痛了。不過好在隻會痛一陣。熬過去就好了。還好他們今夜都服下了緩賓散,不然薛銳肯定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的。淳於謙這麼想著又揚了揚嘴角。也罷,雖會有些吵鬧,這黃泉路上也不至於太孤單了。。。
呼吸開始有些短促,疼痛倒是漸漸退了。臉上有些癢,淳於謙伸手一摸,竟是血淚。卻顧不了那麼多了。手癱放在身體兩邊,身體斜斜的下滑,倒在了地上。
囚房的頂黑漆漆的,油燈的暗影鬼魅般的在上麵微微顫動。生命已走到了最後一刻。就連呼吸也不再了,耳邊傳來一陣悠遠的嬉笑,淳於謙望著房頂,仿佛看見多年前的夏天,大逕皇宮的那個角落,兩個八九歲的孩子無憂無慮的在樹影斑駁間嬉鬧玩耍。
眼睛開始越來越沉重,他索性閉上了雙目。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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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怎麼了?”淳於昊揉著睡眼看向門邊那個穿著睡袍,抱著枕頭的弟弟。
“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塊睡?”
“又做噩夢了嗎?”淳於昊因為被吵醒似乎有些不悅,但看著門邊那楚楚可憐的身影卻又無奈。拍了拍身邊的被褥,“過來吧。”
一溜煙的,小男孩鑽進了被褥中,大概是在外頭呆久了,身體有些凍的發抖。
淳於昊將被子按了按,像模像樣的將淳於謙的身體緊緊裹住。“又夢見你母妃了嗎?”
“恩。。。”淳於謙點了點頭。
他將頭低靠在淳於昊肩膀上,怕身上的寒氣讓他覺得不舒服,身體並不敢太靠近。
“明明是最疼愛我的人,可在夢中我總是想到她已經死了。很害怕,總是躲著她,然後就看著她不斷尋我,喚我的名字。”
淳於謙說著,身體在被褥下輕輕顫動。眼角溢出了淚水。
“大概是你母妃放心不下你吧。”淳於昊伸手抹去他的眼淚安慰道,“下次你再夢見你母妃就和她說,讓她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有用嗎?”淳於謙小聲問道。
“試試看吧。”
“那你會保護我嗎?”
“會啊,你是我的弟弟嘛。”
“恩。”淳於謙破涕而笑,握著淳於昊的手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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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皇後與麗妃一同坐在後花園的涼亭中乘涼,輕輕扇動著手中薄如蟬翼的扇子。那時長皇子去世已有兩年,前皇後自動請退,淳於甄授予太子之位。其母薑氏成為皇後,正是春風得意。
抬眼望著在溪邊玩耍的三個年歲相仿的皇子,薑皇後不禁笑道,“昊兒和謙兒感情倒真真是比同胞兄弟還要親。”
麗妃點頭應道,“謙兒極為乖巧,雖比昊兒年幼,很多時候卻是他讓著昊兒,不然以昊兒那壞脾氣。整日吵架都來不及。”
潑水聲嘩啦嘩啦的響著,三個皇子都光溜溜的泡在溪水中打著水仗,此刻淳於昊和淳於謙站在一排,一起向淳於甄潑水,淳於甄也笑著回擊著,水麵上一片波光粼粼。散亂的光束直刺著眼睛。
“昊兒脾起比起甄兒卻是好多了,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拿他沒辦法。”
“甄兒貴為太子,有些脾氣倒也不是壞事,妹妹瞧著甄兒年紀雖小。氣度卻已是不凡,所以說君威這東西,還真是天生的。”麗妃微笑著說道。
“你是不知。。。就說為選習武的師傅這事,他便和陛下鬧了多少天的別扭,這孩子太死心眼。如今他年紀尚小,陛下還會寵著他,若是長大後也這般。。。”
“姐姐實在是杞人憂天,不就是個武師傅麼,大不了都留用不就成了,太子天資聰慧。定是明白事理的,這些小事上,就依著他又有何妨。”
薑皇後一時也是笑著靜默。
忽然水聲大作,抬眼望去,卻是淳於甄被淳於昊抓住了腳踝跌進了水中。溪水雖淺,但這一幕還是叫薑皇後和麗妃騰的站了起來。
淳於甄喝了口水便又一下子躍起,惱怒道:“敢偷襲我!”邊嚷著邊衝著淳於昊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