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高，還在升高。
地麵上的建築物越來越小，風越來越強烈。
唐少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幾百米的高空。
曾幾何時，他也曾乘坐直升機，從這個角度俯瞰過玉山。
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的心情與現在大不相同。
這片土地，以及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螻蟻，在他眼中向來是可以隨意捏死的存在。
如果說自己是人，那麼他們就不是！
如果說他們是人，那麼自己就是神！
唐少誌從來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過。
當然，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被一隻像老鷹一樣的巨大猛禽，鉤住皮肉，帶到這樣的高空之中。
這不會是在做夢吧？
然而背上的疼痛再真實不過了。
“放我下來！”
唐少誌怒吼著。
然而他的聲音，很快消散在了強烈的風聲之中。
十幾分鍾之後，他感到擒住他的生物開始下降，一座熟悉的建築物透過層層雲霧，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這是……
唐少誌還沒來及思考，就被丟在了大樓的屋頂上。
落地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想必是自己身上骨頭傳來的。
這時，耳邊傳來腳步聲。
一個黑魆魆的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
“是你……”
唐少誌看到了許賢。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視角，再次和他麵對麵。
不，或許在他的想象之中，他們的位置應該調換過來。
許賢在下。
而他在上。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對方唇齒微啟，輕輕吐出的幾個字，在風中格外清晰。
唐少誌快速轉動腦筋，忽然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而那可怕的一幕，瞬間釘在了他的腦海裏。
忽然間，他在許賢的麵前跪了下來。
“對……對不起……”
從小到大，一向傲慢的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三個字。
“對不起……不是我想要害那個姑娘的……是那些逼我的人……”
見對方沒有反應，唐少誌自知這樣的解釋有些無力，於是又開始回憶起了曾經的一幕幕往事。
想當初，從投資Buybye的那一天起，唐少誌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將這家公司據為己有。
三年來，他一邊讓Buybye發展壯大，一邊給許賢製造著一件又一件麻煩，逼得他走投無路，靠著變賣財產，支持公司的發展，不斷稀釋自己的股權。
然而臨近上市，他又將了許賢一軍。
先是策反許賢手下的財務人員製造假賬，然後將其作為偷稅漏稅的證據，讓許賢身陷囹圄，最終錯過上市的時機。
而在此之後，又策應董事會成員，讓許賢淨身出戶，徹底將Buybye據為己有。
而現在，他就跪在Buybye的樓頂，向這家公司曾經的主人不停地叩頭。
“對不起……對不起……”
唐少誌每說一句話，就要向許賢磕一次頭。
“對不起，我不該給你製造麻煩，不該把你逼出董事會，不該……”
唐少誌說到一半，許賢忽然把腳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緊接著，大樓上空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
“你不該的事情太多了！”
一遍一遍，許賢用上全身的力氣，狠狠碾壓那隻手，任由腳下的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對不起，對不起……求你放了我吧，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可以找我爸爸要錢，你要想要多少錢，我都補償給你……”
“補償？”
許賢停了下來，一隻手把他揪到了半空中，嘴角咧過邪惡的笑容。
那是一個善良的人被逼瘋之後留下的傷疤。
“我要的補償，就算把整個唐氏集團都給我也償還不起！”
望著許賢瞳孔中深邃的黑暗，唐少誌止不住地發抖，他的褲子也已經濕了大半。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和我一樣，拿你的一生償還。”
說罷，許賢鬆手。
唐少誌腳下一滑，從百米高的空中跌落了下去。
那一刻，他終於贖清了自己一生犯下的所有罪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