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虐戀情深不隻有“互相憎恨”這一條路可以選。
還能是被愛而不自知，愛而舍生忘死。
是驚鴻一瞥的相遇，也是注定離別的重逢。
有向死而生的勇氣，也有沉淪情海的坦蕩。
屋內燭光照，案幾鋪筆墨，那紙上，全是他的名。
雷鳴雨瀟瀟，向死而生去，而事實，你是他的命。
月亮高高懸掛天邊，而心上人就在眼前。
有時候你找尋了一生的東西，其實早在你麵前。
“我不信你愛我，但我愛你，至死不悔。”
兩個互相不信對方愛他的人，卻給了彼此最純粹熾熱的愛意。
他曾說死亡才是救贖，他的臨終遺言卻是活著真好，意思是，有你真好。
正文——
一:月亮——
十七歲的白衣少年在窗邊坐看了一天的雨。
伸手去接，衣袖盡濕。
渾不在意，眼神空洞。
一隻黑色狼犬在他腳邊趴了一天，時不時抬頭舔舐他的小腿。
直至日落西山，月亮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楚寧月的眼神才有了變化。
“崽崽，月亮出來了。”
他彎身抱起狼犬。
一人一狗一同望著窗外月亮。
“嗚～嗚～”
屋內漸漸昏暗，隻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的縫隙灑進來，清幽靜謐。
東錦提著一壺酒，拿著一盒麻沸散走了進來。
“公子。確定嗎？”
楚寧月放下崽崽，走過去接過酒和麻沸散，淡薄的唇勾起一個明媚又孤獨的弧度:“嗯。”
他將酒和麻沸散放進了暗格，再從暗格裏拿出了一遝紙放在桌上。
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或長或短，字跡娟狂。
楚寧月說:“這些一會兒拿去夥房燒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他站了會兒，眼神空洞，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說:“如果這三天裏我又寫了什麼，我死後你就從這暗格裏拿出來，一並燒了。”
東錦看著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就著麵上那張辨認了半天，除了勉強認出“三”“十七”“一”幾個字，其他一概不識。
東錦說:“公子，恕我直言，給別人看也沒人能看懂。”
楚寧月勾唇笑了笑，容顏絕美，笑容淒涼:“或許有一人可以。”
二:極限——
東錦神情複雜:“你一定要自殺嗎？”
楚寧月但笑不語。
“三年前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東錦惆悵歎氣，“隻是不是說好了能活五年嗎？”
楚寧月:“五年是極限，不是必定。”
東錦:“可現在還不到極限，公子你就不能再多活兩年？世上還有那麼多美好的事物等你去經曆，還有那麼多美食等你去品嚐。”
楚寧月摩挲著手中一塊玉佩，是他哥哥楚寧陽曾經給他的。
他說:“我活夠了。這三年是從哥哥那兒偷來的年歲。”
東錦:“大公子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是盧國方士！大公子救你，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應該好好活著啊。”
楚寧月淡然道:“不必再說。我早就想死了，無時無刻不在策劃。”
三:喜歡——
東錦不依不饒地繼續勸說:“你不是喜歡海嗎？你還沒去看過。”
楚寧月淡淡說:“我不是喜歡海。我隻是想找個幹淨的水跳下去。比起海，我喜歡山。”
東錦:“那就去看山！還有好多山你沒看過！”
楚寧月:“不看了，沒意思。唯魂飛魄散才是我心之所向。”
東錦:“你喜歡的人呢？”
楚寧月淡漠的眼神終於放了些光彩:“我活著除了是他的拖累，毫無用處。”
東錦:“你死了他一定會很難過。”
楚寧月說:“他沒那麼需要我。”
東錦說:“不是這樣的。安寧王很喜歡你，我看得出。”
楚寧月從來不信別人看到的，旁人都說霄見宋喜歡他，他不信。
霄見宋喜歡的，是自己的哥哥楚寧陽。
他心知肚明。
但他不再反駁，而是問東錦:“有什麼用呢？”
東錦無言。
是啊，喜歡有什麼用呢？
“我死後，你就離開楚家去看山川河流吧，我餘下的積蓄，都是你的。”
楚寧月透過楠木窗欞展目遠望，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空中。
“對了，記得替我告訴他，我喜歡過他，但請他不要記得我。”
（密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