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多災年,東皇之暮,拾卦,下下簽。
“哢嚓”一聲,葛淩涯手中,木簽應聲而斷。她清秀的臉上雙眉微蹙,暗道:“庚子年喊我下山,老頭不會是在坑我吧?”“他肯定是在嫉妒我,嗬,我就知道這個臭老頭肯定是嫌我太厲害他教不了我了!”某人十分傲嬌的想著雙手叉腰站在道觀門口。晨時的風踏空而來,吹動葛淩涯的素色道袍飛舞,樹葉婆娑,“清城觀”三個金色大字在樹葉陰翳下迷離不清,巍峨的道觀亦然在青色深處,此景一人一觀,在清風中更顯幾分清冷。但美不過三秒,便被一聲“師叔”打破。
“師叔……等……等……”
“小慕子,你出來幹嘛?”前麵是一個清雋疏朗文弱書生般的束發男子——秦慕,但現在的他全然沒了平常整潔的樣子,道袍散亂,因為趕時間而滿頭大汗雙頰緋紅。
“小……師叔……師祖喊我和你一同下山。”
葛淩涯聽罷一頓,右眉輕抬說道:“你?我?一起?老頭沒開玩笑吧?”
秦慕手中提著行李弱弱地瞅著淩涯嫌棄萬分的眼神道:“師叔,是師父吩咐的讓我下山曆練。”
可事實上,是他自己找師父說的,而他的師父正是葛淩涯的大師兄。淩涯入門最晚年歲也才四歲,因為從小魂魄不穩,體弱多病被她的四爺爺帶到了朋友的道觀正是如今這地方。
葛淩涯雖入門晚,可得益於一雙天眼和布陣的天賦,在其它道術極其拖後腿的情況下也是勉強得以出山。可如今這出山,帶個拖油瓶是怎麼回事?好在葛淩涯嫌棄歸嫌棄將自己一大包東西扔給秦慕後也沒多做為難。
隻是那一大包十斤重的行李箱剛到秦慕手上,一米八的人驚得一個趄趔差點將它扔在地上。“師叔,你……這裏麵裝的啥?”
“哼!”某人得意的又雙手叉腰麵朝藍天,差點仰天大笑繼續道,“我把那老頭的老窖給搬的差不多了,沒搬走的前幾天也給喝了。叫他坑我今年出山……嗬?”想想就大快人心。
“師叔這……會不會不太好啊,萬一師祖……”還未說完,淩涯揮手打斷:“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說罷,她又抬手撫過青絲,鬆了束著的長發,青絲萬千隨著衣袂在空中在空中飄動,發間陣陣幽香在其中彌漫。“嘖,終於不用再束發了這個道觀什麼破規矩。”
“誒?小慕子你不散了嗎?”
秦慕後退一步避開她邪惡的右手,搖頭拒絕道:“不不不,還是算了吧。”
清城觀的規矩之一男子加冠,女子及笄由觀中長輩束發。秦慕思及此,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曼妙又熟悉的身影,一個剛束完發又將“惡爪”伸向他的女孩,以長輩的名義為他束上了發,對她可能是一場惡作劇,但對於秦慕卻是束上了不解的執念。
見其許久未回過神,淩涯“哀歎”一聲:“嘖,又是被封建守舊思想毒害了的青年!”
說完淩涯提起自己的另一包行李,抱著“洛書河圖”向山下走去。“走了,跟上。”她走的毫無留戀,如果不是快坐上下山纜車時葛淩涯往山頂的方向凝望了許久,秦慕也不會相信葛淩涯心裏其實對道觀萬分不舍。而就在他們離開之時,躲在祠堂後麵目送兩人走遠的眾人,用同情的目光紛紛望向他們師父的房間,默默為他掬了一把淚。
話說二人來到青巒山下,已近晌午,匆匆在山下找了館子吃午飯,待付錢時,二人才驚覺手機裏的餘額勉強隻夠一個月的開銷。氣的葛淩涯跺腳大罵:“我就知道那老頭不安好心,每天觀裏香火錢那麼多,一到我出師就這麼摳搜!”
說著,她挽起袖子想衝回青巒山頂去找那老頭好生理論一番,結果沒走幾步硬是被秦慕死命攔住了。“算了……算了……師叔……誒?”
“什麼算了?這事堅決不能忍!”
“師叔!”秦慕聲音倏然變高,葛淩涯嚇得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他。“你嚇我一跳。”
“師叔……”秦慕被她這麼一說又軟下語氣來,“師叔你這麼厲害還怕下山後掙不到錢?對吧?師叔往那一坐分明就能分分鍾收入過萬!”
他繼續說著,得意的神色愈漸爬上淩涯清秀的臉,秦慕這人,幹啥啥不行,但討好小師叔他倒是從小就熟能生巧。
“嗯——小慕子說得甚是有理,那行吧我們去擺攤吧!”
見葛淩涯放下對師祖的“仇見”高高興興地往縣城的方向走去,秦慕在後麵暗自鬆了口氣,跟上了她的步伐。隻是二人都未曾想過世道不易,這一路下來生意是半個多沒有做成。半個月悄然而過,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餘額一點點向零靠近,滿目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