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已入冬,天氣愈冷,陽光卻比前些日子更好一些。晨光微熹,淺淡薄霧被碎金光芒驅散,滿院明晰開闊。
曼睩用了早膳,歇了片刻,才攜著素月一同去了宋府。
宋夫人昨日下了帖子,請她過府一敘,至於緣由,她心中有底。
曼睩穿了一件鵝黃杏林春燕的裙裳,月白祥雲紋的鼠皮襖子,外披了銀紅風氅,襯得她明豔動人。
宋夫人一見她便心中更喜,因宋懷琅閉門引起的愁緒亦打消了些,暗忖若是能得一個曼睩這般的兒媳,必是件十分快意之事。
“曼睩,外頭冷,快進來吃盞熱茶暖一暖。”
曼睩見了宋夫人露出淺笑,笑容若桃蕊初綻,嬌豔絢麗:“夫人尋我可是為了懷琅?”
宋夫人見曼睩如此幹脆,倒鬆了一口氣。
她最不喜拐彎抹角,如今多番叨擾曼睩,不免擔憂對方生煩,此刻見曼睩並無不悅,心中舒緩幾分。
“兒女都是債,真不知上輩子欠了懷琅什麼,這輩子她來討債。昨日她人一回了府,便關進了屋裏不肯出來,憑我如何問她都不應。我無章法,隻好再請你來。”
曼睩將品茶宴發生之事一五一十道了出來,聽得宋夫人沉了臉色,可見她心中不甘又氣憤。
“夫人不必生氣,這並非壞事。”曼睩神色淡淡,輕聲細語,撫平了宋夫人的心緒。
“懷琅自小一帆風順,未受過波折與苦難,自然不會將門第差距放在眼中。可世道如此,她一人無力改變。道理說得再多,不如親試一次。雖然這於她而言十分痛苦,可鳳凰涅槃、臥薪嚐膽,轉變向來是經過一番磨礪的。”
“夫人愛女心切,須知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長痛不如短痛,如此才是長久之計。懷琅眼下的確難過,給她些時日,她會振作的。”
宋夫人聽了幾分入心,不由得深感欣慰,握著曼睩的雙手,目光流露出感激之意:“品茶宴上多虧了你一同,否則我那傻閨女早被人囫圇個兒吃了。今兒聽了你這番話,我也稍稍放心了,但願懷琅能思量清楚。”
宋夫人留下曼睩同用午膳,叫了各房各院的女眷陪同。
宋夫人本是官宦千金,清流門第,雖家族落沒了,可身份底氣擺著,得到了宋老太爺的看重,又是長房長媳,因此她的幾個妯娌無人敢輕看她。
況宋夫人握著宋府中饋,且做事向來公道,於家事上一碗水端平,亦贏得了全府上下的尊重。
宋府二房夫人是個玲瓏心竅之人,一貫機靈又嘴甜,見宋夫人拉著曼睩一頓誇,便知其心意,連忙附和著,又逮到機會問起了曼睩的婚事。
“曼睩樣樣出挑,便是建陵世家小姐亦少有比得上的,不知曼睩可婚配了不曾?”
曼睩答了一句無,便令在座女眷紛紛道可惜,二房夫人便借此機會,明裏暗裏將她同宋懷瑾綁到一處。
曼睩自然聽出了她們的言外之意,隻好無奈著裝傻充愣。
宋夫人見狀擔心物極必反,便扯了話頭聊起了旁的。聊著聊著,四房夫人腦中忽而閃過這幾日聽聞的小道消息,便橫插一嘴。
“嫂嫂們聽說了不曾?永安王府前些日子鬧了家醜,傳得沸沸揚揚,世子又搬嫁妝又捐軍餉,誰人不誇世子一句孝子忠臣?可這些日子又傳聞世子搬的是雲朝郡主的嫁妝,在別院養了個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