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閣乃名商沈家的產業。
沈家於建陵中亦十分有名,論財底家蘊或許比不得宋家,可論於建陵中的名流地位卻比宋家高出一大截。
沈家祖上曾在朝為官,後因族中子弟文字獄之罪被擼了烏紗。
彼時薑朝皇帝念及沈家世代簪纓,乃清流人戶,且沈家門生個個成器,於朝中上下任職者居多,便並未禍及全族,隻將沈家諸人的官職撤了。
沈家便借著宦海人脈做起了生意,成為巨富人戶,每年進賬頗豐,且歲歲填補國庫軍餉,是以即便沈家入了商賈,卻依舊於建陵世家中有一席之地。
這是宋家比不得的。
如今沈家的家主身孱體弱,空掛了一個家主的名號,沈家的掌權人實則乃這位少東家。
建陵官場子弟中無人敢對這位少東家不敬,反而個個上趕著與之交好,是以這位少東家地位不可謂不高。
而此時此刻,碧霄閣的少東家竟請宋懷琅過去。
一時間風向轉變,一眾官家小姐無人敢再幫腔於霍九,紛紛住了口,默默洞觀風向。
霍九卻不懼,自己故意送了邀帖叫宋懷琅來,本就是為了羞辱她,若輕易叫她離去,這出戲怎能落下帷幕?
“什麼少東家請吃果子,你扯了這套說辭來糊弄誰?還攀扯碧霄閣的少東家,沈家的少東家是出了名兒的鐵麵閻王,怎會搭理你這沒臉沒皮的小賤人?你左一個右一個地招惹,真不知羞恥。”
“霍九姑娘還是口下留德的好,玉辛公主此刻就在樓上,霍夫人正陪著,若是叫公主瞧見了霍九姑娘的嘴臉,隻怕霍家的臉麵才是被丟盡了。”
“你究竟是哪家的?敢這般口氣同我說話,還戴著帷帽遮掩,莫非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霍九言語間盡是譏諷之意,“你們可有誰認得她?”
一眾女子們議論紛紛,言語之中不乏猜測曼睩是勾欄瓦舍中出來的,這才遮掩著不敢見人。
素月立在後麵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大罵一頓。
曼睩卻不怒不氣,任她們去猜測議論,轉頭問詢侍女:“少東家於哪間廂房備了茶水?你領我們去吧。”
曼睩雲淡風輕,不再留意霍九的臉色,拉著宋懷琅欲走,與樓梯口立著的崇淨迎了麵。
崇淨不聲不響,眸底流露幾分為難。
曼睩戴著帷帽未曾瞧見,往前走去。崇淨心中怦怦直跳,手心微微冒了汗,卻聞一句:“姑娘,借過。”
崇淨愣怔著挪了兩步,直至眾人散開,霍九不甘願上了樓,見並無人留意她,她方鬆了一口氣。
曼睩同宋懷琅隨著侍女至了包廂雅間,屋裏焚著淺淺熏香,十分淡雅,桌案上擺了香甜的糕餅與茶水,卻未曾見到人。
侍女福了個禮:“兩位姑娘勿怪,咱們少東家說他一介男子,不便同姑娘們共處一室,姑娘們盡可享用,若有吩咐隻管叫人,請姑娘們自便。”說罷,她退出關了門。
曼睩見這位少東家行事張弛有度,替她們解圍卻不邀功,心中不由得對這位少東家起了幾分好奇。
宋懷琅失魂落魄,猩紅的雙目含著熱淚卻未曾滑落。她微落螓首,口中喃喃:“她騙我,她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