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素月醒來時,睜眼瞧見眼前陌生男子,不由得受驚叫了一聲,隻是聲音嘶啞無半分威懾。
皇甫靜正全神貫注給她換藥,被她貿然出聲嚇了一驚,冷著一張臉:“叫喚什麼,沒瞧見我正救你?”
說著,他加重了力道,令素月察覺到傷口疼痛,複低呼一聲。
傷口被鹽水敷過,原本已經麻木無知覺,此刻卻忽然刺痛幾分,令素月不由得咬住牙。直至他換完了藥,又包紮好,她才舒了一口氣。
“我家姑娘呢?”
皇甫靜未搭理她,起身走了。
素月隻好撐著另一隻胳膊起身,正見曼睩端了一碗粥前來,終於落了一顆心:“姑娘!”
“莫起,你未退燒。”曼睩坐於床榻上,舀起白粥吹了吹,“素月,先吃些粥墊一墊。”
“怎可叫姑娘照顧……”
“莫說旁的,先養好傷。”
曼睩輕聲打斷她,見素月紅著眼睛張口,這才笑了,“放心,咱們回了建陵,眼下已經安全。方才那是大夫,多虧了他救治你,你莫對他無禮,還須好好謝他。待吃完了粥,你好好休養。”
素月發燒未退,思緒混沌不明,吃了粥又睡下了。
曼睩出門便見崇凜正候在一旁,她自那夜袒露心扉後便未與他說過話了。
二人此刻獨處氣氛比從前更僵然,饒是崇凜亦不知該如何扯個由頭。他隻想於曼睩眼前多晃悠幾時,叫她時刻記著他,即便是厭煩他也無礙。
曼睩見了崇凜,心中已無從前的怨念,反而由衷生了幾分感激:“崇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我們方得幸免於難。”
崇凜一怔,見她難得對他展露笑意,分明應高興才是,可心中卻感悵然,不知從何而起。
他一時間無言,隻能眼睜睜看著曼睩自他眼前離去,那背影纖弱卻堅定,令他生了一絲恐慌。
他快步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於她驚訝的目光中瞧見了自己凝然的麵容。
“曼睩,我……”
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卻無論如何吐露不出一字。
他未曾忘卻那晚她所言的一字一句,那是她所受的苦,他終此一生莫敢忘。
而此刻,他有何顏麵同她訴諸自己心意呢?
“崇君墨。”
皇甫靜端來一盞藥,見二人正拉拉扯扯,上前一步冷聲冷言:“閑得慌便去喂藥,膩膩歪歪酸了我這塊地界。”
崇凜聞聲連忙撤了手。
曼睩心生一絲尷尬,接過藥盞:“多謝皇甫大夫,請問素月的傷可會落疤?她畢竟是女子。”
“什麼女子男子,受了傷落疤還分男女?那麼深的傷口,必定落疤無疑,且即便是再好的養顏藥亦根除不了那疤痕。”
皇甫靜開口依舊不留情麵。
曼睩知他麵冷心熱,並未放於心上,去給素月喂藥了。
反倒是崇凜麵色不佳,見曼睩離去,低聲罵他:“有點醫術於身你便要上天?醫者父母心,你說幾句好聽的能折壽不成?人家一個小姑娘,落了疤自然難過,你有幾分同情心罷!”
皇甫靜懶得同這廝解釋,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他已數不清過手了多少病患,重病者幾何,已故者幾何,生死此等大事都不知見過了多少,如今一道疤痕卻要他去可憐。若人人都要他如此,那他早化身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