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多少兄弟有去無回,他們又何嚐不是在生死邊緣求生?為了國家,他們拋下了妻兒,父母,遠離熟悉的故土,將自己的生命壓在了戰場上,想起種種,又怎麼叫人不流淚?
李長誌聽著外麵的笛聲,他手中的墨筆遲遲不能落在紙上,他向來剛毅,性子嚴謹,甚少會感春傷秋,此時此刻,他的心緒卻被那飽含著無盡憂傷的笛聲撩起,他手中筆尖的墨滴,滴落在了泛黃的紙張上,剛寫好的那一個“珂”字,化成了一張帶笑的容顏,望著他。
“妹妹……”李長誌輕歎一聲,不覺眼角竟然濕潤了,他與秦玉珂兄妹二人,一人隨父姓,一人隨母姓,從小家中父母恩愛,他們兄妹自然也是感情極好,怎會料想有一日,這個他寵愛了那麼久的妹妹,會早早地離開人世。
如今,偶爾看到安若雪,李長誌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秦玉珂,他總是忍不住多寵愛安若雪一些,將自己對妹妹的濃濃思念傾注在安若雪身上。
南宮宸不知道他的笛聲,勾起了多少人的哀愁,他閉著眼睛,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在了那笛聲中,隨著風飄散,他多麼希望這笛聲可以飄向那千裏之外的京城,飄進那一位他日思夜想的女子耳中,表述自己的思念與愛慕。
“討厭,為什麼要吹笛子!”晴羽蹲在木門口,她抬頭看著天上那一輪皎潔明月,喃喃道,她原本沒什麼多愁善感,可是自從心上多了一個南宮宸,她就變了。
不知道是誰在吹奏,可是卻那麼符合她此時心中的感受,晴羽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南宮宸,你心中的那個她,當真就無人能取代了嗎?
也許能,但是晴羽後來終究是明白了,也許,就是不能。
……
“大小姐,琴抱來了!”半夏抱著一把琴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安若雪的琴已經帶進了宮裏,這把琴還是她去其他地方找來的,大晚上的,安若雪突然想要彈琴。
“嗯,放在那裏吧。”安若雪指了指院中的空處。
“好!”
半夏將琴擺好以後,安若雪才緩緩走到琴邊,坐了下來,她原本早就睡了,可是夢裏突然出現那張已經多日夢見的臉,便猛然驚醒,便再難入眠,不知為何,她很想彈一會兒曲子,寄托自己的相思之情。
鶯歌與秋香她們也被安若雪驚醒了,幹脆就搬了凳子坐在院子中,等著聽安若雪彈琴,她們對安若雪的琴技一直都讚不絕口,即使現在是大半夜,她們也樂意爬起來聽。
“鶯歌,你不是會唱小曲嗎?”安若雪淡笑著問一旁準備洗耳恭聽的鶯歌。
“嗯,大小姐,要我唱嗎?”鶯歌毫不扭捏地問道。
“嗯,有沒有唱過‘三月鳶’?”安若雪隻聽過這首曲子幾次,不過印象深刻,便也自己練了不少時間,她此時此刻異常地想彈這首曲子,若是有人能伴唱,那就更好了。
鶯歌微微思索,這首曲子她不是很熟悉,但是唱的話還是會唱的,她點點頭:“會。”
“那我們就合作一曲,如何?”安若雪發出邀請,她隻知道鶯歌以前是在酒樓唱小曲的,卻從未聽過鶯歌唱過,這一次正好也聽聽。
“好,不過我都已經好些時日沒唱了呢,可能唱得不好,你們可不能笑話我!”鶯歌大大方方地對安若雪與半夏她們說道,半夏笑嘻嘻點頭:“好好好,我保證不笑話你,楊嬤嬤也不會,秋香也不會!”
安若雪與楊嬤嬤都被半夏那小孩氣的模樣逗笑了,隻是安若雪的笑,隻是表麵的一層假象,她眼底藏著的愁緒,半夏她們並未看到。
安若雪的手摁在琴弦上,她閉目微微想了一下曲子的曲調,然後纖纖素指輕輕一撥,隨著第一個琴音的逸出,一首清婉卻帶著淡淡愁緒的曲子,娓娓在夜空中縈繞著。
同一片夜空下,望著同一輪明月,兩個相思人,借著樂聲悠悠,仿佛在那月色下呼應一般。
而安府的書房裏,安正邦正對著一幅畫像發怔,那是當初他親手為秦玉珂畫的,可惜畫中人依舊,畫外卻已是物是人非,他將畫小心地收好,外麵的琴聲,像一絲一絲的線,繞住了安正邦的思緒,應當是安若雪在彈吧,安正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他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