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詫異，輕手輕腳關了房門，把藥用燒開的水泡好後，斜倚在地上靠著床，百般無聊。
衛生間裏又輕聲的嗚咽夾著水聲傳出來，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葉蘇杭低下頭，輕輕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什麼。
他其實不記得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了…高一新生的暑假補課，最先認識的明明應該是沈童…然後是林璐璐，在然後是曹亦淩，鄭陽……還有張誠蔣梁梁那群人是自己擁上來讓別人認識的，再其他的一些人也是慢慢熟悉起來的。
……獨獨少了紹思白……
他從什麼時候起，那麼自然的出現在他的身邊，用無比熟稔的語氣拉長了語氣喊他小杭。
他們一起去吃飯，一起打球，一起逃課……
或者，換種說法，從什麼時候起，他心甘情願陪他去吃飯，陪他打球，陪他逃課…心甘情願幫他追女生，看著他們的幸福和甜蜜，在他傷心的時候陪他發一個下午的呆，在他高興的時候退後一步讓出那個他身邊的位置……
他當他是兄弟，是哥們兒，所以他隻能當他的兄弟，哥們兒。
愛人可以敞開懷抱，兄弟則可以交付後背……那時信任，也是煎熬……
葉蘇杭閉上眼，覺得鼻子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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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的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葉蘇杭，一側頭就看見紹思白眼眶紅紅的裹了條浴巾出來，像隻小白兔。
“…喂，讓讓…”他擦了擦頭發，略顯困頓的踢了踢橫在床邊的葉蘇杭，又抹了抹眼睛，“你也去洗下澡吧…”
“哦，不用，”葉蘇杭愣了愣，有些慌亂地站起身，側過頭不去看他…怎麼那麼別扭，剛剛那話怎麼這麼象邀請……那啥…
紹思白倒也不介意，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抬頭問道：“那我睡啦…你什麼時候睡？”
“我…我回家，我又不睡這兒……”天地良心他葉蘇杭真的是沒打算睡這兒…單人間…那又怎麼樣。
“哦……”紹思白擦幹了頭發，兀自攤開被子蜷了起來。
“那啥…你先把這藥吃了。”葉蘇杭撓撓頭，轉身拿了杯子過來，紹思白探了個頭，眼眶還是紅紅的。
“你…說，我是不是真得很差勁……”一口吞了藥，紹思白放下杯子，皺了皺眉問道。葉蘇杭愣了一下，伸手拿過杯子轉頭，看不清表情。
“…沒有…”
“我沒有很差勁？”
“我覺得沒有……”
“可是莉莉覺得有！”紹思白猛地打斷了葉蘇杭的話，葉蘇杭怔在那兒，低了頭看自己手裏的杯子，心一個勁兒的沉下去。
“…我…真得很愛她……我從來沒有這麼愛一個人過，所以…我不知道我應該…應該怎樣去愛她……”
紹思白的聲音帶了哭腔，葉蘇杭忽然不敢回過頭去看。
尖銳的現實，血淋淋帶了嘲弄的表情，無數次他對自己撒著謊，渴望著哪怕一秒的溫存假象，然而卻終究還是被更深痛的傷害。
“愛不用怎麼表達啦……一種心意，想要守護對方的心意，隻要好好把它傳達給對方，就可以了……擔心什麼啊，莉莉又不是不喜歡你……”
平靜到詭異的語調，葉蘇杭嘴角揚了個無悲無喜的弧度，覺得這冷靜的聲調簡直不是自己的。
好好把它傳達給對方……說什麼大話，這明明是自己做的最失敗的一件事……無法傳達的心意，隻能默默付出，並注定了不會有回報。
“……”紹思白在身後沉默，葉蘇杭忽然很想逃離這個地方，遠遠的走開…或許那樣，自己還能夠遙遙望著他們的幸福淡淡微笑。但為什麼每一次，他都必須在最靠近他的地方感受他的離去……
如此殘忍……為什麼？
他是他兄弟…是他的好朋友，僅此而已。
他想他必須再說些什麼：“…呐…你今天先…好好睡覺。什麼事情都明天再說了，啊，別老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葉蘇杭放下杯子，轉身來到床前，安慰似的揉了揉紹思白還有些濕的頭發，又幫他把被子蓋好。
頓了頓，又輕聲說了一句，不隻是說給他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們倆啊…也就你們倆自己看不出來了，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呢，你愛莉莉，莉莉也愛你，沒什麼可擔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