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說,爺爺走了後會回到家看一眼嗎?”鶴陽看著爺爺微張的嘴唇,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很難受。
她記得爺爺剛來的時候,安慰她早點休息,也拉著她的手乞求鶴陽告訴兒子他想回家。到最後變成希望兒子來看他一眼。
風光嗎?的確風光,指標不對立馬全院大會診,多少人簇擁而來,隻為親自說一句“早日康複”。
淒慘嗎?的確淒慘,大大小小的心願拆分成碎片,沒有人在意。隻有鶴陽和科室的人知道。這些未完成的心願隨著風散落塵埃。
鶴陽不知道爺爺的願望最後有沒有轉達給兒子?或許吧,傳達了很忙沒時間來看。或許主任顧及言辭並未直麵表達。
爺爺在精神分裂症狀已經很明顯的時候,甚至開始吃排泄物,還被另外幾個子女毆打的時候,院長到底知不知道呢?
可是誰會在意,執行科室當作燙手山芋,旁觀科室慶幸人不在自己科室不需擔驚受怕。其他人隻需在院子眼前一晃,或再逼真一點落幾滴淚,聲音哽咽就足以人動容。恐怕很少有人是真的傷心爺爺的離開。
這是一場巨大的人性饕餮盛宴,利益吃盡散做飛鳥!
忙了一天下班後的鶴陽,走過急診大樓,她記得不久前趙大春叔叔從這樓上一躍而下。她心頭好像堵了什麼東西,很想哭,又覺得哭得話很丟人,硬是憋到現在。拿起手機想聯係曲然,又想起剛結婚肯定很忙。田野也在為出任務做準備,手機聯係人劃到寅禮鬼使神差撥通了他的電話,很久那邊才接:“喂,陽陽,怎麼啦?”聲音很疲憊。
“哦,你在忙嗎?感覺你很累。我沒事的,就突然想起很久沒聯係你了,問問你在幹什麼?\"鶴陽連忙解釋。
“最近在下工廠,有幾個項目做交接,晚一點開會。你吃飯了嗎?“寅禮那邊傳來辦公室電話的鈴聲。
“哦,那你忙,我沒事掛了啊,有時間再聯係。” I
寅禮那邊簡單安慰了幾句就掛了電話。鶴陽心情很不好,她想一個人去喝酒吹風,今天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回家。
天色已經暗了,似乎要下雪了。雖說不是暮冬,但是雪花突然就紛紛揚揚灑下來撲了鶴陽一臉。今年的雪真奇怪,初雪下過一場後就一直沒下,這是第二場。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半,手機劇烈的晃動起來。鶴陽發現手抖的毛病又犯了,她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命令自己停下來。最近失眠也越來越嚴重了,這可怎麼辦,今晚吃了藥也會睡不好的程度。
“去喝杯調酒,然後吹吹風在回家吧。”鶴陽告訴自己。
從醫院出去,穿過公園有一條河,河的兩邊排列著整齊的酒館,走近以後裝飾風格各不相同。鶴陽記得上一次田野親吻自己就在這條河邊。
“我怎麼絮絮叨叨的,老愛念叨些以前的事。”鶴陽好笑的想。
挑了一家安靜的酒吧,服務生上完酒後就出去招呼客人了,留下鶴陽和吉他手在房子裏。吉他手唱著一首家鄉的歌謠,歌詞聽不懂,曲調憂傷。
“還真應景。”鶴陽心想,隻要她喝完這杯酒,再吹吹風,看看雪,今天就能睡個好覺,會忘記所有不開心了。不知怎麼的,又想起逝去的爺爺,鶴陽將第一口酒倒在旁邊的小杯子裏,說道:
“一路順風,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