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禮並不膽怯,他整理了一下弄皺的校服,跪在棺木前麵,磕了三個頭。
“這孩子也算孝順,他奶奶臨死前還念著他呢。”
磕完頭寅禮就拉著鶴陽去了隔壁,鶴陽的姥姥家。很久不見了,姥姥明顯蒼老了,鬢角的頭發已經全白了,鶴陽想起小時候在作文裏寫的,要用最好的染發劑將姥姥的頭發染黑,當時還被小學哪個女老師取笑過她的愚蠢,“白發怎麼可能一直染黑?”
“陽陽!”蒼老的聲音喚回了她的記憶。“你現在過得好不好,你媽還打你不?”
“我聽說你以前離家出走......”
“姥姥,我好想你啊!”剛剛看到的棺材徹底激發了鶴陽心裏的委屈,這些她經曆了很多,父親的意外離世,母親的毆打,以及愛而不得。
姥姥抱著她,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拍背安慰。哭到聲音停止,鶴陽放開姥姥,站在她旁邊。姥姥拉著寅禮的手,搭在鶴陽手上:“你們兩個我看著長大的,以後不管怎麼樣,一定要互相幫助,我們也老了,看不了幾年了。”說著這裏聲音開始哽咽。
寅禮看到場麵有些難以控製,笑著對姥姥說:“你放心,有我在,鶴陽不會有事的。”
鶴陽抬起頭看了看寅禮,笑了笑。
很快畢業季到了,還有三天高考,學校決定在今天舉行畢業典禮。多才多藝的同學紛紛獻才獻藝,排練名單早早就公布了出來,鶴陽看了一下節目單。曲然的舞蹈,季寅禮的小提琴《起風了》,以及...田野的歌曲《一次就好》。鶴陽看著節目單陷入沉思。
離節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各班在開班會。平時和藹又嚴厲的班主任,說話斷斷續續,說半截停半截,一個大男人在台上哽咽:“老師最難過的時候就是你們畢業,陪你們三年,以後的路要你們自己走,你們會遇到很多人,好人、壞人,大部分的人介於兩者之間,希望你們正直做事,明辨是非,要對生活充滿信心和樂觀!”
同學們看到老師落淚,氣氛瞬間傷感,一個理科大班,大家紛紛落淚,這三年的辛苦隻有自己知道。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所有靈魂暫且封存,隻為一朝能出人頭地。
班會結束,下午舉行活動,中午寅禮和鶴陽,曲然和趙子歡坐在食堂吃飯。
趙子歡一來就捧著新買的土豆片,嬉皮笑臉的邀請鶴陽吃,鶴陽很奇怪他的舉動。
看到曲然衝她笑得一臉燦爛,她就明白了,大多是曲然說的。鶴陽笑著問趙子歡:“我可以要兩片?”
趙子歡道:“你看你,客氣啥?今天隨便吃,哥哥我請客。”
鶴陽拿起兩片,一片遞給寅禮,一片扔進嘴裏,四個人對視,然後笑起來。少年的矛盾都很單純,生氣也不會長久,和好也是一瞬間,總有人先捅破那層紙。趙子歡因為喜歡曲然,和她最好的朋友和解,那田野呢?鶴陽也分不清了,四年了,她究竟算什麼呢?
神明對少年都格外的寬容,無論他們不小心說錯了話還是做錯了事,好像總有改過的機會。鶴陽吸了一下鼻子,想到:“爸爸,我該怎麼辦,畢業後就見不到他了。如果這次我再失敗,請寬容我好嗎?”她摸著兜裏的日記本,這個本子上寫滿了她對田野的愛意和自己的卑微,她想把這本日記本交給他,如果他也恰好被感動了,就算不是也沒有關係,今天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