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桃花,明顯比家鄉開的早些,意味著這裏的春天,已經從渤海那麵隨著東風而來。盡管此時的氣溫忽高忽低的還很不穩定,但它的寒意已經很難吹進衣衫。除非,是從你的內心裏散出的冷。
年年能見花相似,
不知歲歲此花同,
聞香拾色似初見,
桃花欲語道重逢,
昨夜知我樹下坐,
含苞不放待天明,
豈止春色從未去,
明朝花亦因我濃。
自打愛上了攝影,他似乎年年都不會錯過桃花。隻是沒想到今年五十歲了,命運又一次鬼使神差般的把他載到了這裏,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見到了那些年年如約而至,年年一模一樣的花。
一個人吃完晚飯,他細細的回想了一遍白天遇到的人、見到的事兒,聽到的話甚至腦海裏的所有聲音所有影像所有痕跡,然後把為數不多的幾個有用信息記在了本子上,就走進臥室,躺在了那張還算舒服的床上。
在手機上用製圖的軟件,把白天拍攝的桃花簡單編輯了一下,隨著心性就著些傷感,寫了首小詩添加上去,發在了朋友圈裏。然後長籲了一口氣,把頭埋進枕頭,等著那幾個還關注自己的人點讚,等著那個曾經也躺在這張床上的人點讚,等著這個世上或者那個世上,等著看他朋友圈的人,把它看懂,把它看完。
人呀,總是感慨生命短暫,其實漫漫人生長路,會有多少奇思、奇遇、奇情、奇緣,會有多少驚喜,多少悲恐,多少憤慨,要在這短暫的時光去相逢,去探究,去記錄,去講述。這或許談不上是人生的厚度,但應該是人生裏最豐厚的覺悟。這覺悟讓我們感知自己存在,感知世界存在,感知未知的存在。
真實的探究起來,會發現人生的軌跡,開始的那個點隻與母親連在一起。隨著成長,逐漸與父親家人,與親人朋友同學同事連成一條條線,在與事與情與物與理的交融中,線就慢慢的織成了縱橫交錯的網。春夏秋冬,晨昏陰晴,我們就在這張網上躑躅前行,作息生老。雖然有時步履蹣跚,有時乘風破浪,有時安然小憩,有時欣喜若狂,但我們一直都觸摸著與父輩一樣的陽光,一直都注視和親友一樣的月亮。
不知什麼時候,我們開始張望外麵,試探著邊緣上的那些詩和遠方。
其實,遠方不遠,就在腳下。
就在那網的背麵。
那裏也是這群人這些事,但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鏡像,卻有另一番風景,也有另一段時光,如詩如歌如夢如畫。
張遼記得,小麥曾經問過他。剛認識您,您就在給桃花拍照。我發現您特別喜歡照些花花草草,莫非年輕時也是花花世界裏曾經的花花公子?當時他笑而未答。
此刻,又仿佛神遊往事,重回那些個溫暖的日子,再次麵對著那個孤單別致的靈魂,又一次看著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就像漂泊在無垠海麵上,找不到方向的孤舟,等待著日出或者月亮星辰出現在天際,真誠的焦急的等待著回答。
你們年輕人可能不知道這桃花對於過來人的獨特含義,就像北方人不解你們南方的梅雨或者台風,亦如城裏人好像看不見鄉村的愛情。張遼仿佛又和小麥一起來到西山步道散步,也仿佛隻是一個人帶著對她的回憶在山腰佇立,看著遠山桃林的片片花海,他忘情的訴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