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晃那狗東西啊,整日整日地遊手好閑,老婆子我九十好幾了,還要天天為他操心。養了這麼不中用的兒子,四鄰鄉裏可都在笑話我呢!我對不起他爹啊!他爹哎!嗚嗚嗚嗚~”
老晃娘她這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將那老晃爹死的如何如何的早,自己拉扯一個孩子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街西頭的屠夫、街東的鞋匠如何如何地討好自己,自己守寡未嫁隻是因為舍不得這個孩子受苦。乃至於老晃八歲時眼角起翳,十歲時腚上害瘡的老黃曆也一並搬了出來,其聲淒淒,其情切切,以至於將房頂之上的劉贏也說的鼻子一陣酸一陣疼的。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啊?”忽然,正在那老晃娘佝僂著脊背趴在地上聲淚俱下地控訴之時,一個雄渾蒼老的聲音卻是突然從那尊猙獰的神像背後隱隱傳來。
老晃娘一個激靈,幾乎便是嚇了個半死,抬起頭來偷偷地瞥了那神像一眼,隻見得上麵塵埃累計,蛛網密布,黃昏殘陽的光線透過破敗的大殿照射在它的臉上,雖說是平添了幾分生氣,可卻依舊是副凶神惡煞的嘴臉。
大殿之中瞬間便是又陷入了死寂之中,以至於是老晃娘都分不清方才的那句問話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神思所致了。答與不答,正在老晃娘猶豫的當上,那個渾厚的聲音卻是再次傳來道:“剪凶除惡本是我分內的事,今番你不來告狀,我還不曉得老晃這東西如此不孝,今晚我就收了他!”
這“城隍老爺”半天不開口,可這方一開口立馬又把老晃娘嚇得夠嗆,連忙趴在地上以頭搶地道:“城隍老爺息怒!城隍老爺息怒啊!小晃他頑劣是頑劣了些,可你不能將他帶走啊,你要是將她帶走了,那老婆子我可是沒有個活頭了,嗚嗚嗚嗚~”
這老晃娘對老晃氣歸是氣了一點,可虎毒不食子啊,更別說她還是一個含辛茹苦的慈母呢。
“可我的職責就是懲治老晃這等不孝子啊?他竟然敢誆騙自己的老母親,還吃了自己家唯一的一隻下蛋的母雞,罪大惡極!罪不可赦!我不收了老晃不足以平民憤,不除老晃不足以警戒我轄區之內的其他子弟!收!必須收了!”那“城隍老爺”言語激昂,看樣子那老晃是難逃一劫了。
“要收你就收我吧!還請城隍老爺開恩呐!”老晃娘以手擊地,其情淒淒,令旁人看了也禁不住要潸然淚下了,以至於那房頂上的劉贏幾次要下來揭穿老晃,都是被那康丹緊緊地拽住方才作罷。
“這可如何是好?你總在外麵說你的兒子不好,我要是不收了他,別人豈不是會罵我這個城隍失職嗎?”神像後麵,那個聲音略帶為難的口氣說。
“啊?這個好辦,這個好辦,老婆子我從今往後再也不在旁人麵前說小晃一句不是了。再也不說了,再也不說了。”老晃娘連連叩首道。
“那好吧!”那聲音又說,“從此之後,你可再也不要在鄉鄰麵前說你兒子的不是了,不然的話,我可是很為難的。”
“一定!一定!”老晃娘連連叩首,“再也不說了!打死也不說了!”
“好了!”那神像又說,“我徇私枉法,饒了你兒子一命,你可會有什麼表示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晃娘說,“等老婆子我回去之後,就把家裏的那隻老母雞殺了,來供奉您。”
老晃娘話剛說完,突然間便是想起,已被老晃吃了的那隻老母雞便是自己家裏那唯一的一隻母雞了。老晃娘方才想再開口數落那老晃一通,忽然想起這城隍老爺的囑托,這才強忍著沒有開口。
“好了!”那“城隍老爺”又說,“我近來母雞吃的厭了,你還是回去買一隻肘子,明天這個時候再送過來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