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舀來一小勺香醋，沿著鍋邊淋入，滋啦一聲，醋香味四溢。
池陽又放下筷子，重新蓋上鍋蓋，頭也不回地說道：“再燜一會兒就好了。”
南若搬來兩隻小凳子，擺好在門邊，招呼池陽過來坐。
池陽笑了笑，也不知道今日這個師妹腦子裏想的什麼，卻也沒有拒絕，與她一起排排坐在門邊上。
最烈的正午豔陽已經過去了，這時的日光有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安寧。
南若靠著池陽，二人都沒有說話。
這讓她想起來南若剛剛被師傅撿到的時候，她那時才八歲，紮著淩亂的小辮，一邊高一邊低，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了好幾個洞。
師傅把她帶到池陽麵前，對她說，從今天起，她就有師妹了，說完便留下南若轉身回了房。
南若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小手摳著自己褲子上的破洞，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盯著池陽。
池陽上前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坐到門檻上。
二人沒有說話，南若就這樣靜靜地靠著她。
如同今日這般。
直到鍋裏傳來了焦香的味道，才打破了這個平靜。
“糟糕！糊啦！”
晚上，二人埋頭吃著一麵燒焦的紅燒肉，沉默不語。
池陽知道南若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問她要去哪裏。
南若也知道池陽一直不同意自己為了師傅的魂魄被天罰這件事而奔波，便也不說。
吃到一盤肉見了底，南若抬起頭打了個飽嗝，打破了平靜。
“師姐，你這可有輿圖？”
“有的。”池陽起身回房翻找了一會兒，取來一卷已經有些泛黃的圖紙交給南若，順手收拾了碗筷。
南若將輿圖鋪開。
中州七分，名曰：炎東郡、雍平郡、越安郡、元昌郡、撫寧郡、竹北郡、潞南郡；南接南疆盆地，北承敖楚山脈，東隔九轉海，西臨戈壁荒漠。
越安郡位於中州偏南，與炎東郡、元昌郡、潞南郡接壤。她感受到的那個殘魂應是位於越安郡的東邊，從輿圖中看應該就是炎東郡了。
可是炎東郡這麼大，具體又要往哪裏去呢？
南若仔細打量輿圖上炎東郡的部分，郡區內多是丘陵地形，鮮有高山，空氣中的氣息流動相當自由，無所阻攔。
而需要束縛住殘魂需要氣息形成折返旋渦，要麼是群山阻隔，要麼是人為施法。
那麼炎東郡的這個殘魂就極有可能是被人為施法綁在原地了。
既然是人為，大概率是有故事的，等到了那邊再打聽打聽便好。
南若將輿圖收好還給池陽。
“你要往炎東郡去嗎？”池陽問道。
“是的，有些在意的事情……”南若不知怎麼開口是好。
“不必說與我聽，你自小是個有主意的人。”池陽的語氣淡淡的，反倒聽得南若有些愧疚。
池陽擺擺手，“你去休息吧，我原本約了一個西域商人要買貨，已然耽擱了數日了，明日一早我就出發了。你且住著或離去亦可，我就不送你了。香料櫃子裏的成品香你可以隨心挑選。”
說罷池陽就朝南若微微一笑，轉身回房去了。
南若知道她這一走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回來了，池陽最不擅長應付這些哭哭啼啼的告別場景，於是便用這個理由逃避。
次日，南若便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