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狂風呼嘯,烏雲遮蔽了明月,僅漏下幾絲光線。
懸崖上,一個男人立於風中,長發在月光下泛著光,仿若銀絲。從他的衣著來看,應該是這景宵山上的馭魂師一派。
他麵色如霜,右側的眼角下,是一道月牙形的傷疤,此刻雙眉緊蹙,仿佛在遭受什麼痛苦。
突然從他的領口處出現一個黑點,緊接著又陸陸續續的爬上好些黑點,這些黑點像有生命一樣,沿著他的脖頸處的皮膚移動,慢慢的朝他的臉上爬去。
男人用手一摸,歎了一口氣道:“這些蟲終究還是爬上來了,看來是回天無術了。”
在他皮下爬動的黑點是來自西南的蟲術,這些蟲在他的身體裏生生不息,融入他的身體,以他的魂魄為食,一旦侵入頭顱,就能控製他的身體活動,將他從此變為一個傀儡。
他小心謹慎,卻不知是從何處中的此種蟲術,如今已爬上脖頸,眼看就要進一步侵入頭顱了。
不甘心啊,如果他交出這副身體,那麼整個山門都將被這個施展蟲術之人掌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撕裂自己的魂魄,讓這些蟲無以為食。
放棄自己或許還能守護整個山門,他沒有選擇。
他抬頭看了一眼隱在雲後的月牙,兩手翻動起來,從他腳下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陣法,以腳跟為中心不斷的流動著,他的頭頂浮起了一團灰色的霧氣,看著似乎是一個人形。
仔細看竟和這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是他的魂魄!
隨著他的手型翻飛,魂魄竟然變得四分五裂!
分裂的魂魄失去了人形,變成了一團團大小不等的霧氣,慢慢的朝不同的方向飄去,最後消失在遠方。
而這個失去魂魄的男人目光一暗,竟然一頭紮下了懸崖。
次日,山下傳開了景宵山上有一個馭魂師被撕裂魂魄而死的消息,傳說隻有罪大惡極之人才會被撕裂魂魄。
人們紛紛感歎,這景宵山自詡名門大派,山上的馭魂師們也不過如此,歎歎。
此事慢慢淪為眾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漸漸的也就不為人知了。
更何況時過境遷,光陰荏苒,百年之後……
中原小鎮,邱域。
王大娘走上渡口時,抱的是試一試的態度,但當她看見那個傳說中的小鋪子時,她幾乎就要掉頭離去了。
自己年幼的孫兒病了已久,村中的大夫都說是熱毒壅盛、肺氣閉塞,回天乏術,而往來役江渡口的船夫卻說離這兒十餘裏的小鎮中有個神奇的小鋪子,鋪子主人能治百病,卻性格乖張挑客,符合他脾氣的人才給治,索取的報酬也非錢財等尋物,十分古怪。
王大娘這才抱著幾分希望到小鎮上來。
而眼前這個小鋪子卻幾乎讓她僅有的希望破碎了。
這是一條幽深的小巷,鋪子開在巷子盡頭,店麵不大,也沒有招牌,隻掛了一盞白底雲紋的燈籠。門麵虛掩,整個店麵看起來並不顯眼,甚至有些寒酸,若不是這盞不同尋常的燈籠,王大娘都不敢肯定找對了地方。
這個地方看起來就不像正經的醫館。王大娘咕噥一句,還是決定既來之便去看看也好。
王大娘抱著孩子推開虛掩的門,小院裏一個雙十年紀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著簡單的發髻,綴著一枚天青玉步搖,一身月牙色對襟襦裙,正坐在躺椅上假寐,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看著王大娘微笑:“歡迎光臨。”
這個小院也不大,小姑娘躺著的躺椅的放於院中央,南側是一個小花圃,看起來打理得也不甚用心,架子上稀稀拉拉的開著幾朵牽牛花,北側是一口老井,井沿爬滿了青苔。
王大娘半信半疑的打量著白衣小姑娘,這女娃兒年紀甚輕,估摸也就二十出頭,真的如傳說中的能治百病嗎?不會把孫兒僅剩的這口氣都給搞沒了吧?
白衣小姑娘坐起身來,仍是微笑著,眼裏卻是抹不開的冷漠,淡淡地說:“大娘,小鋪不才,疑者不治。”
王大娘有些驚訝,眼前這個小姑娘一瞬間露出的神情超出了她年齡的成熟,竟然讓她一下子莫名的信任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