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鈴鈴與父親一同回到酒店。
王術和李欣則麵對麵地坐在帳篷中,沉默不語。
李欣率先開口打破這種死寂:“鈴鈴好像得了很重的病……”
“隨時會死,無法醫治。”王術回答道。
僅有的兩句話後,又是一陣死寂。
沙漠中的夜晚黯淡無光,月光被層層雲朵遮住,隻有冷風呼嘯。
盡管兩人誰都看不清誰的表情,但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一定很沮喪。
王術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睡覺吧。”
“嗯……”
拉上帳篷,沙漠裏的黑夜就變得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王術漸漸睡去。
半夢半醒間他仿佛聞到了一股苦澀至極的悲傷味道,將他嗆醒。
“鈴鈴!鈴鈴!”
“你在哪?”
“鈴鈴!鈴鈴!”
……
沙漠上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將王術和李欣兩人吵醒。
兩人鑽出帳篷,看到鈴鈴父親正帶著一大群人呼喊著。
他們靠著手機上微弱的手電筒燈光,在這個漆黑的沙漠上四處尋找著。
王術與李欣對視了一眼,連忙向鈴鈴父親跑了過去。
李欣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是鈴鈴走丟了嗎!”
鈴鈴父親忍住哭腔和悲傷,將一張書信遞到李欣的手上。
王術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看清了這書信上麵稚嫩的文字:
【爸爸,我走了。
【其實我知道,你每次在我睡著後都會偷偷抹眼淚。
【因為我的病,媽媽不要我了,你也老了許多。
【我不想當罪人,讓不定期的死亡折磨你。
【我能想到,如果我死在你的麵前,你會有多麼難過和無助。
【那個時候爸爸該怎麼辦啊,沒有媽媽和我陪著……
【所以,我走了。
【隻要爸爸沒有看到我死,爸爸就會把我當成一直活著的,對吧?
【請原諒女兒的不辭而別,也請你別來找我。
【爸爸,我愛你。】
【鈴鈴留。】
王術緊緊地握著拳頭。
他看向這片漆黑無垠的沙漠。
一個14歲小女孩,為了不讓爸爸看到自己死亡而悲傷,選擇自己孤身一人走在這漆黑的絕望之中。
直到迎來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冷風與孤寂中,慢慢死亡。
王術在鈴鈴父親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看到那種至親突然離開人間,隻留下自己一人在世間孤獨的生活。
這種事情……
“開什麼玩笑……”
王術的雙眼湧出眼淚,看著書信上麵稚嫩的文字。
他紅著眼眶大聲喊道:“這是在開什麼玩笑啊!你太不負責任了!
“你以為你走得很瀟灑,你們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啊!
“你們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把我一個人留在四院……”
王術已經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朝早已死去的父母發怒,還是在向鈴鈴痛斥。
李欣在旁邊看著書信,流下眼淚。
她沒想到鈴鈴那活潑開朗的表麵下,竟然隱藏著如此深的絕望和無力。
不讓父親看見自己的死而悲傷……
這是一個14歲孩子能想到的事情嗎?
這是一個14歲孩子該考慮的事情嗎?
這是一個14歲孩子該去做的事情嗎?
這種過分的懂事,反而像一把沾滿罪惡的利劍刺穿了所有人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