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中大木(1 / 2)

雲溪城也有一條叫做秦淮的河,綠楊陰裏,青樓畫舫白鷺洲,抬望眼,人消瘦。

餘心給人撞了一下,不及說話,對方先罵罵咧咧起來,“臭小道士也想女人不成!”罷了恨恨斜了一眼。

餘心搖搖頭,不作理會,收了視線,轉身欲走。樓上倒是香帕招展,溫柔軟語起來。大抵是聽了先前那男子言語,姑娘們有意跟著捉弄捉弄。

餘心往前走了一陣,拐過幾道巷口,在一家賣黃紙朱砂的鋪子前停了下來。

掌櫃在櫃後搖頭晃腦,聽了動靜,立時回了神,再定睛一看,熟人,眼裏堆起笑意迎了上來。

“可有陣子不見了,餘小師傅忙甚去了?”

餘心打了個稽首,回道:“這陣子隨著師傅出了趟門。”

掌櫃點點頭,問到:“還是老樣子?”

“嗯。”

掌櫃轉身去櫃上取貨,一邊不忘介紹店裏的新東西,餘心倒是實誠,回了句師傅給的錢不多,師弟們還等著糖葫蘆。

掌櫃笑了笑,很快備齊了貨,餘心清點後付了錢,沒有過多停留。

雲溪城外十裏地,有一座雲露山,山中有一座道觀,很多年前是城中某一大家族的私人道觀,後來因為犯了事,道觀充公,並由道錄司選派主持,幾經變遷,眼下已是自負盈虧的境地,若無城中尚有寥寥信眾,權且已經被改成了佛家廟宇。

道觀名大木。觀主道號離境,道童餘心。另有城中信眾送上山的三個蒙童,也就是餘心口中的師弟師妹。

餘心進入大木觀已有很多年,按師傅的說法是十五年,對此他表示懷疑,入觀時不太記事,記年方式姑且也是道觀後山的桃子吃過好些年了。大抵也是年歲見長,並也向往著山下江湖的快意恩仇。

關於下山的事兒,餘心提過幾次,都不得師傅允準。

回山,分發了糖葫蘆。餘心並去了廚房,準備晚飯。

煙熏火燎間,餘心也不止一次追問過師傅,是否真的能有人修煉有成,可以辟穀不食。

老道撚著胡須,頗為為難。

餘心並不再問了。

現下的大木觀,與其說是一處道觀,倒不如說是一處學堂,自打為了謀生計而開設啟蒙,打這裏出去的孩子不少都入了縣學,攢下了一定的口碑。之前餘心隨著師傅出門,正是為了考察新入學的蒙童。

關於這一點,老道給的理由很強大且讓人難以反駁。

不考察一二,怎知底細,不知底細,如何保證開蒙質量?為師啟蒙,講究一個“自我領悟”。

餘心後來認真想了想,將這些歸結為一句話,“所謂的啟蒙得好,關鍵在蒙童”。

老道偶爾也就在他心裏客串一下騙子的角色。

餘心過往的歲月,似乎就是這麼平淡的過過來了。

這一日,老道沒有出來吃晚飯。

餘心照看好幾個蒙童用過晚飯,去了老道臥房。

空空如也。

轉過一圈,才在地上撿起了一張字條。

“為師去也,吾徒勿念。”

——

大木觀一如往常的安靜,尤其是在知道觀主離境已經不在山上之後,山下送了孩童過來的家長都陸續將孩子接了回去,有的一並要回了蒙學的束脩。

大抵是餘心看起來好說話的緣故。

日子過了一陣,倒又在某個黃昏熱鬧了起來。

餘心正在給後院的大水缸挑水,應當是受了山下買來的演義故事影響,覺著練功當如此,亦或者僅僅是覺著過於清閑,不做點什麼實在悶得慌。

來人見了他,先是片刻打量,仿若要將人看穿了一般,隨即開門見山道:“我是你師娘。”

渾然不給人回味,又接著說道:“你師父離境是我未過門的丈夫。”

餘心擰著眉,強壓下心頭震撼。眼前這女子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自家師父那德性,憑什麼?

“我會在此停留一段時間。”說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好歹你是他的弟子,如此稀拉可不行。明天開始,我會傳些山上術法給你。”

餘心越發一頭霧水,對於山上修行他自然是問過師傅的,可惜一直都麼得什麼實質的回應,而自家師父都混到了得靠坑蒙拐騙謀生了,又哪裏像個世外高人的樣子?

女子沒有理會呆立在場的餘心,轉過身徑直離開,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是直接找到了離境的屋子。

餘心恍惚過來,心說若此事為真,那師傅必然是躲婚去了,大概率如此了。一念至此,餘心提著木桶,下山去了。

卻說靈溪城內,某處酒肆,離境道人換了一身文士打扮,騙了店家二兩酒,此時正因為付不出酒錢而與店家周旋,眼看拳腳即將來臨,隻得高呼一句“別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