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年，你喪盡天良，殘害同門，勾結魔族。今日，我仙門眾人就替天行道，滅了你這魔頭！”
高高的仙台上，一眾仙風道骨的修士迎風而立，俯視著仙台下渾身血汙的顧辭年。
從他身上流下的血，染紅了潔白的處刑架。
在附近圍著看熱鬧的修士紛紛退避三舍，唯恐他身上的血沾染到了自己的衣角。
好髒。
“吉時已到，行刑！”
隨著一聲大吼，無數的劍向他的心口射來，殘破的身軀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崩潰。
在這些劍中，有他師尊的，有他道侶的，也有他同門的。
形態各異的劍從他的身體穿過，將那雙美麗的眼睛刺了個稀巴爛。
好痛。
炸開來的血霧紛紛揚揚，而觀看的人們並無異議。
在臨終之際，天道仿佛才給予了他一絲善意，讓他得以不再回想往事，意識也漸漸的消散著。
顧辭年用最後一絲力氣揚了揚嘴角，牽動著傷口帶來極痛。
若有來生，他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要變得更強，強到把所有悲劇都攔腰斬斷。
在恍惚中，一聲清脆的鈴響傳來。
*
顧辭年緩緩睜開眼，被迎麵而來的陽光刺得流下一行淚來。
他記得自己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睡了很久很久。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隻是身體上傳來陣陣溫暖。
所以他現在這是，睡醒了？
還不等他把剛流下來的淚擦幹，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孩就跳了出來，用髒兮兮的手拍著顧辭年的肩膀。
“喂，四弟，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晚？快點起來啦！我聽別人說，今天可是有仙人到訪呢！”
顧辭年被拍得有些晃，搖了搖頭，在頭暈的同時感覺胃裏有如刀割。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這些痛苦，不及前世萬劍穿心的萬分之一。
淡淡地凝視著眼前人的相貌，一段記憶突然重現在顧辭年的腦中。
那段，他在拜入昆侖劍宗前，四處乞討的記憶。
那時他不過五歲，就被邪修屠了全村，不得不流浪在四方。
一路上吃了不少穀皮草根，肥點的蟲子也能當成一頓美食。有時候實在餓得沒辦法，就去街頭巷尾乞討點吃的，偶爾去幹些偷雞摸狗的壞事維持生計。
富貴人家的門前是不敢去的，因為會被守在門口的奴才毒打，命都保不住。
也因為世道殘酷，他和一群同樣無家可歸的孩童結了幫，抱著團取暖，試圖用此來對抗嚴峻的寒冬。
沒有辦法，顧辭年想。
這個世界的窮人都命賤如草芥，就像一群價格低下的畜牲一般。
不會有人憐憫，也不會有人同情，這裏僅有沉默與冷漠。
仰望星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在親眼看見同伴的血液流滿了富人家前的大理石後，顧辭年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而麵前這個乞兒打扮的孩子，就是當初那個乞幫中的“三哥”，也是和他關係最近的一個乞丐。
經過長達兩秒的一番推理，顧辭年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重生了，還是在測靈根的那一天重生的。
“沒什麼，三哥，隻是昨天夜裏有些睡不著，謝謝你叫我起床。”
十一二歲的少年，聲音中還帶著一絲軟糯。張三見他一臉疲憊，也沒再說話，向他叮囑了幾句注意時間便出去討吃食了。
待張三走後，顧辭年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伸出的手鬆開又握緊，似乎要憑借這個動作來驗證重生的真實性。
真好，他臨終前的唯一願望實現了。
顧辭年伏下頭去，胸腔劇烈振動著，傳出一陣陣壓抑的笑聲。
直到他的臉因缺氧而漲紅，才堪堪停下。
“我絕不會再踏上重路。”
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顧辭年的淚水順著臉龐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