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來順感覺自己做了夢,像當年要成茅辟的時候一樣,被帶到了安普勞,他像當年一樣,嘴裏不聽使喚的不斷地念著各種做法的咒語。
他夢見了父母,責怪他,當年考上那麼好的大學,為什麼不去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來順就低著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夢見了張素霞,說她很怕,很冷,一個人漂泊著。還看見她手裏抱著一個孩子,兩母子漸行漸遠,直到來順看不見。
……
醒來,都是夢,可又是如此的真實。
大雨如注,但眼下,村裏人搬遷的事宜都不斷被提上日程了,來順自己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有限,來順就自己帶著三寶哥準備的東西,去給村裏各個祭祀的地方去做法祭祀,祈求一切安康。
最後一站,村南邊,是盼豐收祈求風調雨順的神,來順用一塊大一些的塑料布,簡單的撐起來,然後蹲下身子開始按流程做法,可是快到最後收尾的時候,隻聽見一聲巨響,來順還沒來得及反應是什麼情況,就被巨大的泥石流給衝走了,然後淹沒,然後不知所蹤……
三寶哥帶著村民趕來的時候,祭祀的地方已經被衝走,順著半座山,已是光禿禿一片,再大聲的叫喊,也再無法讓來順應答了……三寶哥泣不成聲,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臉頰上滿是水珠……
來順走了,走的很突然,很匆忙,就像他想要匆忙的離開這個村子一樣。現在,離開的無影無蹤了。縣裏派了大量的人來尋找屍體,但是最終都沒有找到!
來順走了,走的如此的徹底,連立個碑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話又說回來,又有誰會為他立碑呢?立了碑又有誰會為他祭奠呢?沒有人祭奠,從哪兒消失又有什麼關係呢?
來順的這一生匆匆忙忙,也許自己都沒有搞明白,人生這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麼。當年人們嘲笑他,考上大學沒去上,來順一直都沒說,大家都罵他沒良心,花了那麼多工夫,結果沒去上。來順從來都沒說,也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一場泥石流,把人帶走了,這個秘密也帶走了……
來順也沒搞明白過,自己怎麼就成了那“天選之子”成了什麼茅辟了,那些整天嘴裏碎碎念的咒語,自己到底是怎麼學會的都不清楚……
來順也沒搞明白,即便孤苦一人,自己也隻想追求一下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是為什麼大家總是要對他有偏見?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為什麼總是會被輕易奪走?連那個大家都看不見的人,自己都無法一直擁有。
來順甚至說不清楚,那個他口中的曉顏,到底是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那些他心裏的回憶和懷念,誰能夠證明呢?
汪晴晴給了來順幸福的機會,也給了自己重來的機會,來順這一死,汪晴晴的幸福,又有誰能負責呢?
……
不久之後,村裏人都搬到了新的地方,那個村子,也成了空村,關於這個村子,村裏人最後的記憶就是,人們都說,來順是違了茅辟的規,受到懲罰而死的……那些大家相信的茅辟、擦辟、嘛伽等等之類的人和事,大家曾始終堅信過,但也瞬間拋諸了腦後……
人生啊,兜兜轉轉,都是在解那些解不開的事兒,關於的來順的一切,成了故事,又何嚐不是現實,至於你讀到什麼,也許也是自己的事兒了……
(本小說完結,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