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滄溟城下了幾場大雨,茅草房裏陰暗潮濕,濕漉的地上跪著一人,許允兒滿身泥濘血汙狼狽地在地上掙紮。

眼前的男人嫌惡地抖著衣上沾染上的血漬,不滿地發出了“嘖”的一聲。

許允兒的身子隨著男人的聲響猛地抖了一抖,隨後用盡全身力氣,擺了個自認為嬌弱惹人憐的表情望向男人,放平常,若她擺作這副姿態,大部分男人都願意為她俯首做小。就當許允兒眼裏盛著快意得逞望向男人時,卻像是見了鬼一般,驚恐地瞬間泄了力,向後跌坐去。

正忙著撫衣袖的男人聽著響動,懶得地掀起眼皮冷冷地望了許允兒一眼,隻見許允兒顫抖著指尖,像是遇見了鬼魅,支起身子瘋狂地往後退,要說的話全部忘得煙消雲散,臉上的表情也難看得要緊。

男人煩躁地捏了捏手指關節,正想著動手讓她住嘴,便聽見女人哆嗦著從嘴裏吐出的幾字“沈……沈……言……你!你是……沈言……”

男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原本應戴在臉上的銀狐麵具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似是與看守打鬥時不慎掉落,男人戲謔地望著眼前表情驚駭的女人,有些玩味地蹲下了身,直勾勾地盯著臨近發瘋的女人,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許允兒一直在瘋言瘋語道“沈……沈言?……怎……怎麼可能?沈言……怎麼可能!哈哈哈哈哈……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說著說著,便瘋笑出聲,雙眼瞪得腥紅,嘴角誇張地咧著,眼神失焦地望著前方,傷口因劇烈動作正向外滲著血。

男人見許允兒這個樣子,有些無趣地咂咂舌,差人又遞來了一個銀狐麵具,幹脆利落地往臉上一戴,用腳不屑在許允兒麵前的地上點了點,許允兒表情呆滯地望向男人,男人睨著不堪的許允兒,一字一頓道“我、不、是、沈、言。”

說罷,拂了拂袖子便轉身離去。在心底又默默補充了一句“雖然我和他共用同一具軀體。”

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皸裂,緊緊地捏著拳頭,踏著大步離開了。

許允兒失焦地望著男人離開的方向微微發愣,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當她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徹底自由時,卻被男人派來的手下反剪按在了地上,許允兒臉貼在泥濘的地上,痛苦地嚎叫著,不一會兒,便徹底沒了聲響。

男人聽著身後的動靜,麵上波瀾不驚,他是何其謹慎的一人,見過他真麵目的人要麼是他的手下——割了舌的死士,要麼便是再不能開口說話的死人。

雖然男人對許允兒這些日子的表現很滿意,本想著放她一條生路,但實屬無奈,被瞧見了真容了去,這不是死了命往火堆裏跳嗎?但看在她為自己辦了這麼件大事的份兒上,他也送她輕鬆地去了黃泉路。

許盈諾像是感知到了什麼,捂著心口跌坐到了藤椅上,一張小臉疼得煞白,白芷倒茶的手一頓,連忙替小姐順著氣兒,並高呼著讓丫鬟去請太醫。

許盈諾靜了一瞬,情況稍有了緩和,望著白芷憂心的眸子和泛紅的眼眶,安撫性地拍了拍白芷的手,悠悠道“我近來心悸得厲害,總有一種不祥瑞的征兆。”

白芷搖搖頭,帶著哭腔道“小姐,會好的,您好生修養著。您看,這王爺府多太平啊。”說著,便朝窗外揮了揮袖子,許盈諾軟了軟嗓音,笑著對白芷道“好。”

白芷也破涕為笑,後知後覺地因為哭而害臊,用衣袖死命擦著眼淚。

許盈諾麵上是笑著的,可眼底的憂愁卻怎麼也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