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3)

自從芝童和媽媽和好之後,媽媽明顯變得好多了,她不再眼神空洞,有各種怪異舉動,她已經接受了爸爸打算離開這個家的決定,她正在訓練自己反省自己,找回自己,做一個合格的好媽媽。

芝童也好多了,她放鬆了一直以來緊繃著的弦,放鬆了對媽媽的敵意,放鬆了對家的排斥,經曆過換身份和穿越時空的她,越來越喜歡自己,喜歡她的小豬窩,當她嚐到媽媽早起為她準備的早餐後,她甚至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隻可惜,這種幸福錯過了這麼多年。

如果這種幸福能夠讓爸爸也參與進來,恐怕才算是圓滿吧。

也許是心結解開了一大半,芝童跟著也扔掉了很多負麵的情緒,包括對學校和老師的,像寫下一副重擔一般,自覺輕鬆了許多。這些日子她都會被媽媽叫醒,有充足的時間吃早點,聽一會收音機裏的早間新聞,然後時間寬裕地去上課,見到叢老師,也就理直氣壯地經過,不再鬼鬼祟祟雙腳生風了。

當然,沒有遲到的倪芝童也沒有受到叢老師的批評。

印象中的歪鼻斜眼的叢老師的五官也舒展了一些。有一天經過叢老師身邊,看到叢老師抱著一大疊講義,還突然善心大發停住了腳步主動替叢老師抱到辦公室裏,這件事讓叢老師對芝童刮目相看,她用另外一張不那麼猙獰的臉狐疑地看著芝童說:“倪芝童,最近感覺你變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呀,叢老師,我還是我,沒有變埃”

“不對,我覺得你有變化……”

“沒有啦,叢老師,是不是因為我換了穿衣風格了?”

“穿衣?……風格?”叢老師詫異地上下打量芝童,芝童趁機開溜了。

一切都好像安靜了好多。

但是,安靜卻像是爆發的前奏曲,正當芝童以為以為都開始好轉的時候,陶狸爾卻出事了。

這天放學的時候,芝童等陶狸爾一起走,陶狸爾卻呆呆地坐在課桌前,眼神恍惚地說:“芝童,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芝童也沒多在意,就一個人先走了,回到家,做完功課,快要上床睡覺的時候,想起應該打個電話問問陶狸爾心情好些沒有。

卻聽到傭人用顫抖的聲調跟她說,陶狸爾還沒有回家,也沒有打電話來,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總之,陶狸爾不知去向。

芝童從床上跳起來,迅速地撥打了程暮的電話,程暮在電話那邊聲音懶洋洋的,似乎已經入睡,芝童不管禮貌不禮貌了,直接像高炮筒一樣瘋狂地大叫:“陶狸爾失蹤了!”

程暮被芝童的大嗓門嚇了一跳,以為是做了噩夢,愣了好一會,沒回過神來。

“喂,我說你聽到沒有啊?陶狸爾失蹤了呀,你竟然還能睡得著?”

程暮迷糊地說:“什麼失蹤?……你不要誇張好不好?”

芝童意識到自己忘記自報姓名,她說:“對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除了你還能有誰?大嗓門,倪芝童!”

“你……”

“你剛才說什麼失蹤?陶狸爾?怎麼回事?”程暮問。

“就是失蹤了呀!哪裏都找不到了,聯係不到,你趕快把她找出來。”

程暮說:“我又不是人肉搜索器……”

“你是她男朋友啊,你應該知道她去哪裏的。”

程暮吞吞吐吐地說:“這個……”

“啊?果然是你把她藏起來了,你這個壞蛋,趕快把她交出來!”

“什麼呀,我是說,我們倆已經分手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跟她分手?”

“這……很複雜。”

“聽著,程暮,我不管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必須趕快把她找到,如果她有任何意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

半個小時後,兩個人約在某地集合,程暮顯然是趕時間,連衣服都沒有穿整齊,芝童見到他之後,劈頭蓋臉地開始罵他:“怪不得她最近那麼難過,原來都是你害的,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長得帥嗎?長得帥就可以欺負人嗎?”

“你冷靜點好不好?我們現在是要找到她,而不是吵架。”

“可是如果你不跟她分手,她就不會難過,就不會失蹤!歸根結底,這是你的問題!”

“現在不是追究誰的問題的時候,你到底要不要去找她?”

芝童氣呼呼地說:“當然!”

芝童說完,就跟著程暮一起在附近尋找,芝童不斷地抱怨程暮,程暮生氣地說:“如果你再這麼多話,大家分頭去找好了!”

芝童隻好把不滿壓抑起來,畢竟她還是對程暮抱有希望的,她覺得程暮肯定可以找到陶狸爾。

兩人就這樣跑了很久,去過他們約會的餐館,一些見麵常去的地方,甚至是一些可能會去的劇院,商場等附近,都沒有找到陶狸爾,打電話永遠不在服務區。

眼看都已經淩晨了,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程暮和芝童也感覺再沒力氣去跑了,於是兩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路邊,看著氣鼓鼓的芝童,程暮說:“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一會了。”

“……那,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走掉吧?”

“不會。”

“……好吧,那我就要說你了,程暮,我早就看不順眼了,你幹嘛總是那樣陰沉沉的,你知道陶狸爾多喜歡你嗎?你知道你給她造成多大的痛苦嗎?你知道陶狸爾是個多可憐的人嗎?”

本以為程暮會向自己開火,沒想到程暮沉默了好久,抬起頭來說:“所以,我們才應該分手。”

芝童像看到一個天上掉下來的怪餡餅一樣看著程暮,不可思議地喊:“喂,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我是要你好好對她,不要讓她傷心!”

“怪不得你身邊的人都會想辦法離開你,你就是思維太簡單,又固執。”

芝童說:“好像你多了解我?我身邊的人都想辦法離開我?你有沒有搞錯?我承認,我爸爸是離開了我,就算你說的對,他拋棄我們了,可是,這個跟我有什麼關係?”

程暮說:“如果你能多換位為別人考慮一下,不是那麼自我,相信會好很多。”

“現在是你犯了錯誤,讓陶狸爾失蹤了,不是我,OK?程暮,你這個家夥真是陰險,想轉移話題推卸責任?”

程暮說:“我是好心勸你,如果你不聽,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每次跟程暮談話,他都似乎能說出一些讓芝童覺得很奇怪的話,但是他又總是適可而止地停止,真讓芝童想撞牆。

但是,這些事情在眼前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陶狸爾到底去了哪裏?

芝童不想再跟程暮在這個接骨眼上鬥氣,她壓了壓自己囂張的氣焰,對程暮說:“拜托你再好好想一想,她最有可能去哪裏。”

程暮說:“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再有其他的什麼可能性,我也沒辦法想了。”

“那怎麼辦?”

程暮說:“也許明天她就出現在教室裏了。”

“你可真樂觀。”

“要不怎麼樣?你說吧。難道報警?”

芝童想了半天也真的覺得沒什麼辦法,隻要垂頭喪氣地說:“好吧,希望被你言中,明天在教室裏看到她,如果看不到……”

程暮說:“一定會看到的。”

站起身來要告別,芝童注意地看了看程暮的側麵,很迷惑地說:“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像的人?”

“誰?”

“你。”

“我跟誰像?”

“一個陌生人。”

程暮沒說話,芝童不斷地打量著程暮說:“真的很像,不過隻是五官很像而已,他很陽光,跟你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是陰暗邪惡?”

“看來你挺了解你自己的。”

程暮說:“這隻是你的理解而已。”

“難道不是嗎?你照鏡子嗎?你每天都板著臉,好像隨身攜帶了一瓶冷凍劑,把自己包裹在冰層中,誰都無法靠近,包括你最親近的人……這樣很舒服嗎?這樣時間久了,你還懂得愛嗎?你會為別人著想嗎?你會一直獲得別人對你的愛嗎?”

程暮愣了,一直覺得芝童是個奇怪的小孩,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跟他老作對,但是這些話倒真的可以觸動自己的心扉,讓他深深地震撼,有一刻,他竟然鼻尖有點酸。

心裏的變化並沒有表現出來,麵對芝童,他是毫無表情,像他平常一樣。

芝童絲毫沒有注意到程暮的表情變化,她隻是一味地自說自說:“所以,你一定要珍惜陶狸爾,她多好,多愛你,當我們被愛的時候,或者得到愛太容易的時候,都不怎麼珍惜,如果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芝童又突然對程暮說:“所以!在你還沒有完全失去她的時候,努力找回她吧!”

程暮不等芝童繼續說,先一步走了,一路上,他一直不敢回頭,害怕芝童突然追上來,又開始說一些教訓人的話,這樣想著,他的步伐就越來越快,像是拚命要趕一場宴會什麼的,急促邁步,要逃離這個他不願意麵對的現實。

第二天一早,媽媽花了很長時間也沒把芝童叫起來,也許是晚上回來的實在太晚了,芝童蒙著頭呼呼大睡,無論媽媽用什麼辦法,都無法把她叫醒。

媽媽無奈地說:“童童,早飯給你準備好了,你記得吃,我要出去一下,你別太晚。”

芝童哼了一聲,即刻進入夢境,完全不知道時間了。

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芝童被瘋狂的電話鈴聲吵醒,她試圖緊緊蓋上被子捂住耳朵,卻無奈電話聲音實在太大,根本沒辦法蓋住,無奈,芝童隻好沮喪地去摸電話,電話那邊是陶狸爾的聲音,芝童聽到之後立刻清醒了過來,她抱著電話喊:“狸爾!狸爾!是你!”

“……”陶狸爾在電話那邊哭,聲音斷斷續續的,信號似乎也不好。

“狸爾,你在哪裏?快點告訴我啊,好擔心你!”芝童抱著電話大叫,自己都被震得欲聾。

陶狸爾隻是哭,哭得特別傷心,芝童著急問她在哪裏,勸了半天,陶狸爾才說,她在郊外的某海 邊。

放下電話,芝童顧不得跟學校請假,立刻去找陶狸爾。

一個小時之後,芝童在海 邊看到了陶狸爾。

雖然隻有一天沒見,可是忽然覺得很陌生,陶狸爾眼睛紅紅地坐在沙灘上,呆呆地望著海麵,碧藍的天空上不時飛過幾隻海鳥,低低地盤旋和號叫,海水打著卷攜著手往岸邊跑,卻沒等停腳就迅速返回,像一個聲勢浩大卻害羞膽怯的年輕隊伍。岸上寥寥落落的幾個人,讓這片海灘顯得更加空曠和孤獨。

芝童坐在陶狸爾的身邊,兩個人麵對麵看著大海,各有心事。

陶狸爾聲音有點哽咽地說:“芝童,謝謝你。”

“謝謝我?”

“謝謝你來陪我。”

“狸爾,我們是好朋友,永遠是……”

陶狸爾把頭埋到雙膝間,哭泣起來。

芝童拍了拍陶狸爾的後背,說:“狸爾,你到底怎麼了?能跟我說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我吧,雖然可能我幫不了你什麼,可是至少我願意為你分擔一些不開心……”

陶狸爾抬起頭來,對芝童說:“芝童,我真的好感動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一直很孤獨,也許你又要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一直很羨慕我的自由,可是你知道嗎?我從來就沒有過自由,我很痛苦,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雖然我擁有很多,可我覺得我一無所有……我知道我說這些話你也沒辦法理解的……”

“不,狸爾,我能理解,我完全知道的!”芝童想起了她在扮演陶狸爾時的痛苦,頓時覺得非常難過,感同身受,從心裏覺得陶狸爾真的很可憐,很可悲。

“我好像真的很沒用,我什麼都沒有,永遠不知道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有空來關心我,可是他們明明很關心我的,他們什麼都給了我,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給我,是我要求太多嗎?……從小我就沒有什麼朋友,雖然有外婆陪伴,卻從來沒有感到自己能做到她滿意,我覺得大家都離我很遙遠,現在就算是有了喜歡的人,也根本就沒辦法走近他一點點,沒有辦法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歡,想盡一切辦法也得不到他的認可,芝童,我真的好失敗,隻有你,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

芝童真的是深深理解陶狸爾的痛苦,她恨不能守住彩虹機的秘密,一直替她去受這種苦,可是她又自認沒那麼偉大,想起她猶如古堡一樣看似華美壯麗卻異常陰沉的家,芝童簡直感覺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再想起要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隻能靠視頻,更加覺得漫天烏雲壓下來了,想到擁有一個冷若冰霜毫不體貼的男友,整個小宇宙都要爆炸了……可憐的陶狸爾,我了解你的痛苦,真的完全了解,可是口口聲聲號稱是你最好的朋友的我,卻不知道能為你做點什麼……想到這裏,芝童也跟著沮喪起來。

陶狸爾繼續說:“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隻是我覺得我已經沒能力承受現在了。”

芝童嚇了一跳,說:“狸爾,你別這麼想,總會好起來的,你看看我,不是更可憐嗎?什麼都差,現在又被爸爸拋棄,甚至沒有人追我……我才是倒黴彙總王呀。”

陶狸爾倒是被芝童的話給逗樂,眼睛裏還盛著滿滿一眶淚水,顯得楚楚動人,非常可憐。

“狸爾,你別再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其實我覺得程暮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你,昨天我們一直在找你,我覺得他還是很在意你的。”

“你不了解他。”陶狸爾非常自信地搖搖頭,“我在他心裏一文不值。”

“振作起來吧,狸爾,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麼你何必為他難過,讓他滾蛋好了!”

“談何容易……”說到這裏,陶狸爾眼睛又紅了,大顆眼淚滾落下來,芝童後悔自己說錯了話,本意是要安慰她的,幫不了她,卻隻能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