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紅妝,八台大橋,明媒正娶。
我坐在酒樓上喝著酒,透過窗子看著下麵熱鬧的迎親隊伍,看著今天的新郎官——裴卿。
他紅衣似火,立於馬背,麵帶笑容,接受著周圍百姓的祝賀。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炙熱,他感受到了,微微仰起頭,對我溫和一笑,我端起酒杯,報之以笑,將要脫口而出的恭喜被我咽在了心裏,然後將酒杯中的酒一口飲盡,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差點落在了酒裏,心裏堵得慌。這場風光無限的嫁娶,不知道要讓上京多少女子心中豔羨呢。
裴卿,新科狀元,原擔任大理寺左寺丞一職,現任大理寺少卿。他從大理寺寺丞升為大理寺少卿僅僅隻用了四個月。
父皇在裴卿還未成狀元之時,就極其欣賞,本要為我賜婚,可裴卿寧舍王權富貴,不棄糟糠之妻,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傻?
我不這麼覺得,當今,在這個妻妾成群的時代,鮮少有人能做到這一般,女子一生隻能依附男人而活,若遇到個好男人也是幸運,若是遇到個風流成性的,那女子的一生也算是完了。
裴卿為了讓自己的夫人在京中抬得起頭,在升為大理寺少卿後,親自向父皇請求賜婚,父皇為其真情感動,答應賜婚。
說起我與他的故事,那就得追溯到十年前,估計誰也不會想到金枝玉葉的公主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了鄉野出身的裴卿。
那一年,我不過五歲,小舅父打了勝仗,而我在那之前就與小舅父有個約定,若此次得勝歸來,定要請求父皇讓他帶我出宮遊玩。
小舅父謝絕了父皇的封賞,隻求父皇讓他帶我尋山問水一番,父皇知我的性子,是個關不住的鳥兒,在宮裏即使被眾人寵著,卻始終向往宮外,因我性格跳脫,和父皇年輕時很像,所以父皇也就應允了。
我隨著小舅父遊山玩水,以前隻能在畫裏看到的山水現在清清楚楚呈現在我眼前,我切切實實感受的到畫中的意境,終於理解了文人墨客為何喜歡以山水作詩,山水風貌,奇哉,妙哉!
在鄉間沒有什麼少將軍,也沒有什麼公主,隻有“闖蕩江湖”的兩個人,偶爾也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別提有多快活了。
小舅父為我化名“謝燕”,說我像一隻小燕子,正巧我很喜歡小燕子,也樂意小舅父這麼叫我。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莫約一個月,到了一個名曰流雲村的地方落腳,小舅父說要去拜訪一個人,是在鄉野之地辦書舍的樓先生。樓先生本是宮裏的樓太傅,小舅父說他年幼時是樓太傅教導他,此次前來是拜訪恩師。
小舅父帶我來到當地不遠處的一個書院——居安書院,取意居安思危,小舅父告訴我這個書院是辭官的樓太傅樓文清請當地的人建的,作為回報,他們的子女隻出一文錢,就可以到書院念書,而這裏的教書先生請的是當年落榜的士子。
我行走於居安書院中,書院很大,由泥土蓋成,用石灰刷白了,院內種有許多花草樹木,還有一座舊式的涼亭,為書院增了一分雅致,書院布局規整,如果不是掛了書院的名頭,肯定會有人以為這是某個達官貴人的私宅。
我一來便喜歡上了這裏,小舅父看出了我的心思,垂頭問我想不想在這裏暫時住下?我高興的應了一聲想。
樓先生和小舅父一相見就開始了噓寒問暖,把我給忽略了個徹底,我看著說個不停的兩人,氣憤的出去,他出門後,我隱約間聽到了小舅父的輕笑,我頓時明白我這是被耍了,但我出都出來了,再回去豈不是很沒骨氣?於是我四處走動,想逛逛這居安書院。
這裏的學徒大小不一,有男有女,皆是一身統一的白色粗布麻衫,手捧著書,如同捧著珍貴的寶物一樣,這裏,很多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也是,我雖然人在鄉野,但畢竟也是公主,穿的衣服自然比普通人好,他們這樣也不奇怪,頂著這樣的眼神,轉了一會兒也就見怪不怪了。
我轉著轉著,不知道轉哪去了,隻看到前麵是一堵牆,我拍了拍我這不太靈光的腦袋,怎麼走的?沒長腦子嗎?沒長眼睛嗎?就在此時,我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小妹妹是哪家的?看起來不像是書院的人,是迷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