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夜風蕭瑟,宮牆邊剛抽出新芽的樹枝被吹的左搖右晃,驚醒了樹下休憩的貓。它隻是聲聲的叫,久久蜷在暗中的某處不肯露出一點光來。
池榆想不清看不明。
在距離顧禹安還有數十步路時,她的腳步卻突然放慢了下來,麵上的笑容緩緩僵住。盔甲與刀劍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的一點一點占據她的耳朵,最後轉變為陣陣耳鳴。
她一邊急促的喘息,一邊死死的盯著正前方。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禹安,一身玄衣,滿臉陰婺,神色冷冽,身後還跟著數十位手持武器的禁衛軍。
宮中禁衛確實每日都會按時巡邏,但從不會攜帶武器。這樣的架勢,要麼是擒賊,要麼,是宮變。
池榆暗自思量,表麵上神色依舊無甚波瀾,但眼底的難以置信卻無法掩蓋,藏於袖袍下的手也緊緊的攥起,一點一點的褪去血色。她自問這些年來無論發生什麼,自己都能夠沉穩麵對,唯獨這一次,是真的慌了神。
顧禹安走到池榆麵前,輕輕揮了揮手,身後的禁衛便立刻衝上前反扣住了她的肩膀。突如其來的外力讓池榆重重的跪倒在地,肩部的劇痛使她忍不住的叫出了聲,袖中的荷包也順勢掉在了地上。
“傳陛下口諭,公主池榆狼子野心,詭計多端,有貿然戕害皇子,欺君罔上之嫌,責令立即押入牢中,交由刑部審察。”
一字一句猶如千鈞,重重的落在池榆的心口,此時的她隻感到陣陣眩暈和無力,她努力的抬頭看著麵前這個男人,企圖他能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什麼。
顧禹安偏過頭不去看池榆,用著一如剛剛冷漠而又陰沉的語調說了一聲:
“帶走。”
“是!”
控製住池榆的禁衛說著便將跪著的她一把拉起,突然起身的池榆步子一軟,還未站穩便被大力扯走,惹得她一個踉蹌,身前顧禹安見狀眼疾手快的將其扶住,幫她穩定好身形。也就在同一時刻,他的右手無名指在池榆的小臂上輕輕的敲擊了三下。池榆瞬間心領神會,抬眼與顧禹安交換了眼神。
顯然,一旁的禁衛並沒有注意到任何異樣,隻是粗暴的繼續將池榆拉走。而一直守在宮門口的春曉察覺到不對勁,匆匆趕上前,一眼就看到這副情形,大聲嗬斥道:
“你們是誰,竟敢在宮中挾持公主,誰給你們的膽子!”
說著便想要衝上去將池榆拉回來,卻被禁衛一把推倒在地。
“我等奉陛下之命抓人,還輪不到你這個宮女置喙,再妨礙公務,我連你一塊抓進去!”
“抓就抓,你以為...\\\"
“春曉!\\\"
看著春曉為了保護自己不依不饒的樣子,池榆心裏有些觸動,但同時她也知道,如果再繼續鬧下去,後果會不堪設想。於是輕喝一聲,向春曉搖了搖頭。
“隨六皇子殿下回宮。”
這是囑咐,也是命令。
看著池榆的眼神,春曉頓時明白,自家主子遇到了麻煩。於是隻得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緩緩從地上爬起,低著頭站到了顧禹安的身側。
“那屬下就先將犯人押至牢中,稍後再來向殿下回稟。”
見春曉不再糾纏,禁衛低頭恭敬的向顧禹安說道。
看麵前人的這一副做派,顧禹安強壓心中的怒意,一隻手輕拍著他的肩膀,用詢問的語氣假意寒暄:
“那就麻煩...”
“屬下封胥。”
“那就麻煩封將軍了。
“不敢,屬下告退。”
說著便拉著池榆離開。此刻天色已經全黑,禁衛的身影很快便隨著漸行漸遠的盔甲摩擦聲隱於黑暗之中。
顧禹安眯起雙眼:
“封胥,倒是個忠直之人,隻可惜,你的忠直,用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