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2 / 3)

我固執的站在原地,他輕歎口氣,端起碗喝了幾口。我舉步下階,疾步向殿外走去。

出得大殿,轉身進入茶水房。房內一個眼生的宮女打著瞌睡,另外一個坐著,腿上攤著本書,正聚精會神看著。

許是覺得房中來了人,坐著的宮女抬起頭,原來是笑泠,見到是我,她慌忙起身行禮,我揮手道:“給我泡杯茶,然後出去看著,如果怡親王出大殿,及時回我一聲。”她應‘是’後,手腳麻利的倒黴好茶水,放在我身邊,快速地走了出去。

抿了兩口,唇齒留有清香,心中暗奇,她竟是位泡茶好手。起身拿起她方才翻看的書籍,‘茶經’赫然入目,原來是唐朝聖茶陸羽的著作。輕輕歎氣,腦中驀然想起以前的事。

正在出神,伴著細微的腳步聲,笑泠進來道:“娘娘,王爺已經出了大殿。”我起身,把書遞於她道:“無論是煮茶,還是泡茶,隻要合了喝茶人的口味,便是好的。”她麵色一喜,躬身一禮道:“謝謝娘娘提點。”我點點頭,看看依然未醒的宮女一眼道:“精神不濟時,不要來應值,禦前應值,可容不得犯錯。”說完,提步而出。

十三緩緩踱著,我提步追了上去,和他並排走著。

兩人默了一會,他開口道:“等我何事?”

我微怔,側起頭瞄他一眼,他又道:“禦前奉茶的小宮女,看見我出殿門便轉身走,隨後你就跟著來了,不是等我嗎。”

我暗自思索了會,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嵐冬沒有什麼問題嗎?”

十三停下步子,眉睫輕蹙道:“你為何這麼問?”

我歎道:“嵐冬入宮前曾易名‘呂嵐曦’,她拜師學過功夫、醫術,和張毓之是師兄妹,據說功夫雖不是很好,但身手比一般人還是好很多,並且醫術十分高明,對藥物、食物相生相克研究的頗深,這方麵宮中的太醫也許並不比她強。”

十三沉思了會道:“難道你懷疑,上次皇後的病她做了手腳,或者,根本就是因為她,皇後才有了那場病。”

我輕搖頭道:“我不能肯定,隻是懷疑而已,也許皇後是真的生病了,隻是太醫救治的時候,她做了手腳,令皇後的病加重了而已。”

十三聽了我的話,陷入了沉思,半晌後才道:“皇兄不知道?”我歎氣道:“這次事關福惠的一條命,我並不能肯定的事,又如何給他說,況且,我兩次見到呂嵐曦在八爺府前,究竟她和八爺有沒有關係,我並不知曉。”

聞言,十三搖搖頭,笑道:“她不會是八哥府中的人,這你不用擔心。”我盯著他,問道:“你怎能如此肯定。”他歎道:“八哥已去多年,即使當時有些想法的人,看到如真朝堂上的局勢,也不會再有所行動。另外,還有一些事情,你也不用知道。”

默默思索一會,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極對。

但十三眉梢一揚,沉聲道:“即使查不出什麼,但她也不能再待在坤寧宮了。另外,一個年輕女子對功夫、醫術感興趣,也是極特別的。”他頓了一下,又續道:“但這次她畢竟立了功,總要給她些恩惠才是,她入宮也有些日子了,想來也想念阿瑪、額娘了。”

我默了會,抬起頭道:“你懷疑她的身份。”十三肅容冷聲道:“如果她真有什麼問題,她要為福惠的死付出代價。”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是不爭的事,沒什麼可多想的。

兩人前行了會,我心中猶豫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我走後,你皇兄又吩咐了什麼?”十三瞅我一眼,淡淡地道:“如果福惠的死是一個意外,那當日陪著賞魚的宮女、太監,除了坤寧宮總管和嵐冬外,全部陪葬。”

我心中一驚,腳步一滯,覺得胸口有些悶,有些後悔問了這些。

十三停下步子,麵沉如水,望著我道:“若曦,這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再問了,你目前隻要照顧好皇兄和弘瀚就行,不必要考慮其他的。”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十三見狀,歎道:“你如今已有弘瀚,福惠這一出事,如果你為奴才們說些話,知道你為人的清楚,你隻是不想無辜之人受到連累,但別有用心的會怎麼說,你心中應該清楚。”

思緒紛亂,但再也提不起精神說宮中的事。我淡淡一笑道:“佐特爾在交暉園生活的可習慣?承歡怎麼樣?”

十三舒口氣,道:“佐特爾適應能力很好,但承歡整日裏隻是和佐特爾一起玩耍,和府中的其他孩子們都不合群。綠蕪和承歡有七分神似,照理說,承歡應該有所感覺才是,可她和綠蕪依舊不親近,不僅如此,我總覺得她對綠蕪還有些抗拒。”

我皺起眉頭,道:“承歡年齡漸大,你是否考慮一下,告訴承歡真像,讓她們母女團圓。”十三微笑著搖頭道:“現在雖然綠蕪傷心,但我們畢竟在一起,承歡也生活在綠蕪的身邊。我不想冒險,畢竟綠蕪的身份不允許,這是其一,其二是我不知道承歡能不能接受親生母親活在世間,卻從來沒有照顧過她,如果她不能理解,傷心的可是兩個人。另外,如果抖出綠蕪的身份,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

我低頭苦笑一陣,後抬頭歎口氣道:“你們總想著這樣不會傷害承歡,或許等承歡知道真相後,她會怨你們,為何不早早讓她知道自己本早該知道的事。”說完,對著微怔的十三淺淺一笑,轉身疾步往回走去。

跨入養心殿,卻見案子後的他以手支著額頭一動不動注視著案子一角,眉頭緊皺,眸中神色淒苦。我站在殿中央默默凝視著,心中酸痛不已,但又沒有一絲辦法,能緩解他內心的苦楚。

站了半晌,一腔愁緒漸散,理智慢慢回來。此時此刻,我怎能如此無措,於是,我舉步走到他的身側,環住他的肩,靜靜把臉靠在他的肩頭。兩人默了一會,他啞著噪子道:“你先回去,我單獨呆一會。”

我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望,他眸中淒苦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堅定,我心中一緊,這種神色已我已好久沒有看到。

凝神看他一瞬,心中雖知現在不是開口的最佳時機,但仍是一衝動說道:“死者已矣,不論他是失足落水,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們現在做什麼,他都不會再活過來。”

他緊盯著我,眸中有一絲冷意彌漫。我心神微亂,口舌有些打結:“我說的並不是什麼都不去做,而是仔細調查,查清真相,如果真是有人刻意為之,那怎麼處罰都是他應得的。可如果真的隻是失足落水,那麼當日陪著的奴才們都跟著陪葬,……。”

我話未完,他已淡淡地截口道:“此事你不要管。”我低頭望著他,突地發現,兩日之間,他的發辮中竟有了絲絲白發。

在現代,有時看到電視劇中的人物在傷心之下,一夜之間,須發皆白,總覺得有些誇大其詞,沒有想到,卻是真的。我心中一痛,抬起手臂,握住他的手,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看著他黑沉晦澀的眼睛,心頭一陣難受,他此時是極度悲痛的吧。

他凝視著我,半晌後,反握著我的手,輕扯嘴角微笑道:“若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隻是此事,這些奴才們沒有盡責盡力照顧六十,卻也是實情。”不待我開口,他又道:“我還有些事在處理,你去吧。”

我抽出手,沉吟了會道:“我隻是不希望無辜之人送命,而讓真的有心之人成了漏網之魚。”說完,盯著他淺淺一笑,然後轉身緩緩向外走去。

“若曦。”背後傳來他的聲音,我停下腳步,回身,靜靜地望著他。兩人靜靜凝視一會,他卻道:“去吧。”說完,低下頭不再看我,我心中不解他為何如此,站了一會,轉過身子緩步出去。

坤寧宮

皇後那拉氏躺在床上,目光散漫,麵色蒼白,兩眼盯著帳頂一動不動。我坐在床邊,輕輕拉住她的手。她慢慢扭過頭,目光有些呆滯,盯著我半晌,慘淡的笑道:“六十回來了嗎?”

我心中一愣,她的腦筋好像有些不清楚。揮手招來坤寧宮太監總管小路子,問道:“娘娘這幾日一直如此嗎?”他目光一黯,苦著臉回道:“娘娘有時清醒,有時就如現在一樣。”

我眉頭蹙了起來,整個後宮事務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她不能出事。我默默地盯著她,她眉宇之間仍然有絲迷茫神色:“他還沒有回來?”我搖搖頭,她麵色更白,慢慢支起身子道:“快吩咐人去尋他。”

我輕摁下她的身子,向小路子一幹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待一行人魚貫而出,我盯著她道:“姐姐,你認得出我是誰嗎?”那拉氏怔忡的望我半晌,突然雙眸蘊著的淚唰地一下如泉湧一樣流了出來,我為她輕柔地拭去,道:“姐姐,妹妹知道你心中很難過,也知道你對六十阿哥如親額娘一般。可是,他人已經不在了,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折磨自己,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的淚不停的向外湧,悲聲道:“自弘暉早殤,我就一直沒有再生出孩兒,皇上並沒因此而責怪我。年妃過世,皇上憐憫我,把六十交給我撫養,可我究竟做的什麼,怎會如此不當心,皇上的子嗣本就少,六十又去了,我真的罪孽深重。”

深透口氣,我開解她道:“皇上的子嗣是少,但自古以來,皇位也隻是一人所得,子嗣多也並非全是好事。遠的不說,就是聖祖年間,皇子爭儲,慘烈異常,我們都是經曆過那個朝代的,你應該明白的。你不用因此而責怪自己沒有生出孩兒,六十的死隻是意外,我們都不想出這種事,可這事已經出來了,我們不能活在這種自責中。失子,最痛的應該是皇上,這時候你更應該堅強的站起來,繼續為皇上打理後宮,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她止住眼淚,支起身子,我拿起軟墊放在她的身後,扶她斜靠在上麵,她目注著我道:“妹妹比我明白。”見她恢複了理智,我開口問道:“那日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

那拉氏雙手緊抓著棉被,眉宇微鎖,眸中露了一絲痛苦:“那日,六十興衝衝地跑來,說湖中的魚很好看,當時我還笑斥他,這天已近深秋,魚早已藏身到水深處,哪還能看得見。他卻說自己親眼看到的,還說前些日子我身子不好,都沒有好好陪他,我這才陪他去了。”

“當時,我們穿過湖中的長廊,走進亭子裏,靠著欄杆,還真如那孩子所說,湖中還真的有魚,而且不同於往日裏我們看的。當時,由於未帶魚食,六十就吩咐小路子去取,小路子走後一會,就出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