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如約打來視頻電話，賀淞言調整了下情緒才接通。惦記了一整天的人出現在屏幕裏，冬令時的柏林，正值黃昏，林恪舉起一個冰淇淋對著鏡頭搖了搖，甜美笑容一晃而過，將鏡頭轉向周圍環境。
看起來他身處一個熱鬧集市，四周人頭攢動，攤位上擺滿各種小玩意，接著他將鏡頭又拉回到自己身上，賀淞言得以好好看清他的臉。
暖色燈光將巴掌大屏幕中裏的眉眼映襯得溫暖又柔和，置身於頗有年代感的環境中，像中世紀油畫裏走出來的美人，讓人心中湧現潮汐般的悸動。
“吃晚飯了沒有，空著肚子不可以吃這麼冰的。”
教訓人的話說得毫無威懾力，賀淞言眼睜睜看屏幕裏的人故意咬下很大的一口，純白色奶油沾在唇珠上，他用舌頭舔了舔，享受地輕輕眯了眯眼。
林恪一向喜歡甜食，此刻天高皇帝遠，他有恃無恐的模樣活脫脫是一隻俏皮的小狐狸。
賀淞言被他氣笑，按他平時作風非要記下一筆，等見麵了狠狠教訓，但今日不同，他胸膛裏早已被憐惜填滿，根本不忍多說他一句。
“這麼晚還在公司？”
林恪注意到賀淞言所處的環境，不讚同地道：
“加班到這麼晚，應該是我問你吃飯了沒有。”
“吃了，小張下班之前幫我訂的。”
其實並沒有，小張的確有來問他，他心裏裝著事情，根本沒胃口，這當然不能讓林恪知道。
但林恪不疑有他，便放下心來，舉著手機逛攤位，像是那些平台的網紅主播，帶著唯一的觀眾看精致的手工藝品，古董首飾，和更多稀奇古怪的小東西。
偶爾拿起來一個湊近屏幕問對方好不好看，喜不喜歡，有商有量地討論著，像是賀淞言就在身邊一樣。
他在一個裝飾畫的攤位駐足很久，拿起其中一幅，展示給賀淞言看，是一隻棕色卷毛小狗趴在黑白琴鍵上呼呼大睡。
林恪對小狗元素的東西沒有抵抗力，何況畫裏還有鋼琴，似乎冥冥之中就在等著被他發現，他拿起來看了又看，又給賀淞言看，顯然已經愛不釋手。
“很可愛。”
賀淞言隔著屏幕道，林恪聞言笑著看他一眼，用德語和攤主交流。
很快他把手機放到攤位上，騰出手去掏現金，又接過對方包裝好的畫，攤主指了指手機屏幕笑著同他說了句什麼，林恪捂起嘴巴笑了起來。
賀淞言因為手機被擱置，無奈地欣賞了好一會兒屏幕裏柏林傍晚的天空，等鏡頭裏的角度恢複正常，才問他：
“老板剛才說了什麼？”
林恪吃掉最後一口冰淇淋，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拎著畫，掩飾道：
“閑聊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話。”
賀淞言盯著屏幕裏故意看向別處的人，他沒有告訴林恪，大學時期自己選修的第二門外語就是德語，日常交流完全沒有障礙。剛才他明明聽見老板對林恪說，男朋友很帥，他沒有聽見林恪否認，但也錯過了林恪當時的表情，他覺得可惜，卻也並沒想過揭穿他。
“喜歡這個畫嗎？”林恪舉起被塗鴉裝飾的五顏六色的袋子問賀淞言。
見賀淞言點了點頭，又道：
“帶回去送給你，你現在就可以想想把它掛在哪裏。”
賀淞言怔了怔，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分開之後他們沒有聊過關於林恪什麼時候回國的話題，雖然一直保持聯絡，但他從未主動問起，在他知道了林恪經曆的那些曲折和艱難之後便更不能問了，怎麼舍得給對方一點點壓力。
現在林恪親口說出這畫是送給他的，他會帶著畫一起回來，這像是關於驚喜的一個劇透，讓他始終吊著的一顆心鬆弛了許多。
“不如到時候你來幫我看看，可以掛在哪裏。”
賀淞言以更進一步的邀請作為回應，看見對方點頭，他笑得溫柔，又補充到：
“到時候也有東西要給你看。”
林恪問他是什麼，他故意不說吊人胃口，心裏盤算著要抽空帶狗兒子去寵物店好好打理一番。
集市不大，很快便逛到了頭，這樣連著視頻逛街的體驗感很不錯，林恪雖然凍得整個人快要縮進外套裏，心情卻相當不錯。
“還不回家嗎？”
他聲音都有些打顫，卻還是舍不得切掉視頻，又怕影響到賀淞言休息，畢竟國內已經是淩晨時間。
賀淞言看著他凍得紅紅的鼻頭，想起林恪每次和他視頻總是在外麵，現在大概明白了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