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村是一個很偏遠的村子。
那天小漁村經曆了百年來下的最大的雨,大到差點將小漁村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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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雞怎麼少了一隻?”村西頭的王大娘愁眉苦臉的數著院子裏的雞。
其實也不必數,不過就是三隻變兩隻而已。
這偷雞賊也是有原則的,一家隻偷一隻,已經快偷了小半個村子了。
丟雞是小事,縣裏的捕快是不會來查這些事的。
“一,一,一定是,是馬有才!”王大娘身旁一個瘦高黝黑的小夥子開口道:“自從他來了村子後,村,村子就總,總丟雞,之,之前都沒,沒丟過。”
“我,我帶你去,去找他!”小夥拉著王大娘就往村東頭清淨寺走去。
王大娘忙說:“哎呀哎呀,小六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呀,也不一定是人家,咱可不能冤枉人呀。”
小六子依舊拉著王大娘:“那,那就去問問,問問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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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有才,是三個月前那場大雨後突然出現在小漁村的。
當時他一身破破爛爛的白衣,依稀能看清那衣服上繡著銀絲仙鶴,衣服料子在小漁村這地方算得上是極好的了。
頭發亂糟糟的,用一根斷掉的月白色發帶鬆鬆垮垮的纏著。
再看臉,長相清秀,不算出眾,但勝在皮膚白皙,意隻是他的神情奇怪的很。
眼神空洞渾渾噩噩的,抱著自己,不停發抖。
問他什麼他也不答,一直念叨著,“馬,馬”。
眾人以為他是個姓馬的傻子,不知道從哪個村子裏跑出來的。
隻有清淨寺的歸元方丈見他眼裏清澈,收留了他,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讓他帶發修行。
清淨寺寺外有一處荷花池子,方丈便讓他去那處摘蓮蓬。
直到後來有一天,他興衝衝的找上方丈,“我應當是叫馬有才!”
歸元方丈看了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看了一會,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大俗即大雅,這個名字很好。”
此後,他說話也利索了,隻是性子還跟小孩一般。
小六子對他有些意見。
不,不止小六子對他有意見。
打扮幹淨的有才雖然一身粗布麻衣但那也比村子裏那些常年出海被太陽曬的小夥子好看太多。
且他身高八尺,體型健碩,是村子裏姑娘大娘都喜歡的類型。
可惜,是個不聰慧的。
話說這邊,小六子拉著王大娘走去村東頭,還沒走出多遠,便迎麵遇見了兩位捕快。
兩位捕快一身勁裝,和小漁村村民的氣質大相徑庭。一位看著年歲有些大,另一位年歲有些小,應當是師父帶著徒弟。
但這二人看著麵生,大概是新來的。
那小捕快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王大娘和小六子一眼,道:“我們是鎮上的捕快,有和尚到鎮上報官,你們可知清淨寺在何處?”
王大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怎麼也不可能是幫他們來抓偷雞賊的,“就,就在村東頭……”
“這位大娘,可能帶路?”
王大娘連忙應聲,“哎,哎,能的,能的。”
——
王大娘與小六子在前麵帶路,有些緊張,倆人貼在一塊,步子邁的有些碎,卻又怕兩位大人著急,步子便又快又碎。
這一行四人,還未到清淨寺,便看見河邊一穿著麻布僧服的男子席地而坐背對著他們。
那男子發髻用一根祥雲樣式的枯木根盤的一絲不苟,坐在離河不遠處,眾人走近了才發現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嘴裏還念叨著什麼。
小六子眨巴了下眼睛:“坐,坐石頭上,不,不硌屁股嗎……”
那男子好像聽見聲音,便扭過頭來,露出一張清俊的臉,是那個馬有才。
“馬,馬有才?”王大娘和小六子一愣。
待眾人看清馬有才麵前的事物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是一具泡的有些浮腫的男屍,身著青色長袍,已是看不清樣貌。
隻見那馬有才表情好不可憐,聽得他道:“能不能,扶我一把,慧悟小師傅讓我在這處等人來,順便給這人念念經,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人來,腿有些軟了,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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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有才沒有說謊,確實是一位和尚到鎮上報的官。從小漁村到鎮上要走上小半個時辰。
那和尚到的時候氣喘籲籲的,鎮上捕快讓他歇一歇再走,這二位便先來了。
讓小捕快有些毛骨悚然的是,這位馬有才的眼睛。
太清澈,太幹淨了。
剛剛馬有才讓他們扶他一把,隻是單純的腿麻了,而不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