畁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熱鬧,不會因角落裏的插曲而有所改變。
宋子漾穿梭在人群中,習慣性的左躲右躲,避開撞上來的箱子,小孩,以及擦肩而過的小風車。
隨著清風呼嘯而過,那四隻紙扇拿在手裏轉悠的如同石燕一般,好自在。
愣神間,前麵出現個四處張望的女子,背影極為熟悉,妝發以及身著的衣裳顏色都符合分開前所看到的。
“小桃?”她拔高聲線,欣喜溢於言表。
周遭十分聒噪,來往竊竊私語,這時的出聲無異於大珠碰小珠,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往前走著,未近至幾步,從旁湧過一波人,蓋糊了視線,已不見她人所在。
宋子漾眉頭一皺,“她人呢?”
小桃是她有意分散的,為了以防萬一,恐那執銀針之人仍然在暗處監視,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她額頭微微發緊,哪知現下找起人來,如同大海撈針,渺茫無道。
早知道在出娀家前偷偷跟她約定好彙合之地了。
餘光掃過不遠處一圈圍住的人群,似乎是雙方起了爭執。
人多會有動亂,有動亂便會有紛爭,這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爹,孩兒不去。”
一聲淒厲的哭天喊地響徹雲霄,宋子漾麵色微凝,循著那群人奔去。
地上趴著個男孩,約莫是歲十四五左右,肉嘟嘟的臉頰,稚嫩且不諳世事,他不停的抹著涕泗橫流的眼淚與鼻涕,狼狽至極。
“你這孩子這麼沒出息,老子生了你,你就得乖乖聽話,不去也得給老子滾去。”
男孩他爹恨鐵不成鋼,三四十的年紀,鬢角已經發白,頭發淩亂成雞窩,身上著的是補丁多次的舊裳。
他將手裏握住的枝條甩在了地上,極其厭惡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男孩抽噎了下,淚眼朦朧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弱弱道:“爹,你是不要我了嗎?”
“你看看隔壁那幾家的兒子小小年紀進宮就當了太監總管,每月領的俸祿都夠咱家吃喝一輩子了,人家過得富足有餘,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就隻會哭。”男孩父親唾罵道。
眾人都在冷眼旁觀,沒一個上前去說服男孩的父親,他們平淡的臉色是那麼的正常,正常到麻木不仁,也不乏有些起哄的。
那些起哄人道:“這孩子太不懂事了。”
“是啊,太不孝了。”
宋子漾觀察了一番,那幾家起哄的人,麵色紅潤,衣著幹淨,籃子裏購置的東西有肉有蛋。
不像是世家之人,生活卻過得比大多數老百姓滋潤。
她沉默了,不認同卻無可否認,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當事人願不願意也不重要了。
勾欄院裏的女子,無非是出賣自己的軀體;宮裏的太監,無非是出賣自己的自尊……
她何嚐不希望這種狀況能夠改變。
男孩仍哭嚷個不停,嘴裏一直喊著:“不去,不去……”
宋子漾獨自立在一旁,心緒十分複雜。
男孩父親不置理會他的哭鬧,想起這是大庭廣眾,動手想拽他回家,“跟老子走,別丟人現眼了。”
“且慢。”
一道清亮溫潤的嗓音響起,眾人紛紛望向了那個出聲的男子。
這人一身矜貴質樸,與這裏的百姓格格不入。
宋子漾看到他的麵容,微微訝然,怎麼是她之前在牢裏夢到的姒延相,他怎麼也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