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欲曉,熹微裏細雪紛飛,不知卷起了誰的愁緒。氤氳山穀中一位少女靜靜看著落在手心轉瞬融化的細細雪粒,輕聲開口:“今年的初雪來的格外的早呢。”聲音嬌柔,卻總覺得沾了些不舍。
“南星,時間到了。”是位老者的聲音,“不要忘記你的使命,也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祖父。”少女恭敬的接過嫁衣,香爐裏的煙徐徐嫋嫋,融入青灰的天幕裏。
宮門選婚,大喜之日,戚南星由宮門的侍女牽引著,混在新娘子的隊伍裏,聽著四周的聲音逐漸變得細微,直到最後消失,像是所有聲音被如漆黑夜吞噬,寂靜的異常。
“不對”,戚南星暗暗皺眉,心裏詫異“這絕不是迎娶,倒像是,肅殺!”
“啊?!”
驚慌的一聲劃破天際,看來是有新娘已經掀開了蓋頭,戚南星也從蓋頭下方露出的視線空間裏看見了瞄準自己的箭矢,猶疑一瞬,輕輕掀起了自己的蓋頭,姣好的麵容上驚訝與恐慌交織,和周圍騷動的新娘的神情沒有什麼兩樣。
戚南星看著眼前的利箭,箭頭泛著灰綠色的光。不過這個味道,是迷藥,戚南星心裏有了些猜測,看向剛剛傳來聲音的那個方向,是張美豔的瀲灩麵容,眼裏隱隱還泛著淚光,惹人憐惜,好像是上官家的姑娘。
戚南星又用餘光暗暗打量著其餘新娘,大家的神情都沒有什麼破綻,等等,有兩個人抬頭了,其中一個還是剛才發出聲音的美豔姑娘。
戚南星也抬頭看到了站在遠方高處山崖上那個戴著麵具的男子,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同樣高大挺拔的隨侍,那男子緩緩摘下麵具,是張清俊的臉,宮尚角南星是見過的,戴著抹額可見不是少主,這個年紀,想來應該是羽宮次子宮子羽了。
突然身後發出一聲慘叫,一個新娘應聲倒地,戚南星沒有反抗,也跌落在台階上,跌落在這突變的黑夜裏。
因為常年接觸藥物的緣故,這些迷藥對戚南星並沒有太大影響,她早早就恢複了意識,不過一直在閉著眼睛假寐。
感受到旁邊人醒來的動靜,戚南星也“緩緩轉醒”,和她關在一起的,正是那位上官姑娘。
“姐姐醒了。”眸子溫潤,掩著憂怯,和善的能笑進你的心裏。
戚南星禮貌回笑,並不答語。
走道裏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影影綽綽的火光下,戚南星看著宮子羽停在自己的牢房門口,看著對麵牢房裏雲家小姐由期待到失落的神情,看著自己的“牢友”上官小姐淚眼婆娑的向宮子羽柔聲詢問,不由心裏暗笑。
宮子羽倒是什麼也沒有隱瞞,大概就是新娘中混進了無鋒刺客,執刃要將新娘們全部處死,他是特意來救“我們”的。混入了無鋒刺客倒和戚南星猜的八九不離十,隻不過全部處死?和江湖上所有的門派為敵嗎?憐香惜玉的羽公子怕是被自己父親和哥哥給賣了。
戚南星觀察著各位新娘的神色,心中便有了計較,跟著大部隊匆匆小跑,不動聲色的警惕著四周。宮子羽中途匆匆離開了,是去追那位雲家娘子,雲姑娘回來時腰間還係著宮子羽曾戴過的麵具,真有意思。
“宮子羽,你不是送人來給我試藥嘛,怎麼帶到這兒來了?”一個清冷帶著挑釁的聲音就在眾人身後響起。
戚南星看過去,少年身姿清瘦,腰上還別著一個暗器囊袋,說話的正是徵宮宮主宮遠徵。看來這才是宮門真正的打算,引刺客窮途末路時圖窮匕見。
宮遠徵掃了這邊的新娘一眼,冷笑中暗器襲來,隨著爆炸的聲響,空中揚起了一片毒粉,戚南星、上官淺、雲為衫、鄭南衣同時抬起衣袖遮蓋麵容,屏住呼吸。戚南星悄悄露出一雙眼睛,看看動作出奇一致的三人,再看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其餘新娘,答案昭然若揭,不過戚南星馬上放下了袖子,和其餘新娘一起驚呼、咳嗽,沒想到從藥王穀入宮門的第一課是演戲。
毒霧籠罩,看不清三人的打鬥招式,不過聽這獵獵作響的聲音,真刀實槍是肯定的了,想來宮門之內也不太平。
戚南星低著頭,蜷在角落,裝作中毒很深,體力不支的樣子,用餘光審量著上官淺、雲為衫、鄭南衣三人,雲為衫摘下了發簪不過被上官淺給攔住了,鄭南衣倒是衝向了宮子羽三人,被暗處的宮喚羽拿下,戚南星看著這一係列變故,嘴角淺淺勾了一抹笑,果然呀,不過終於要結束了。
除了鄭南衣被帶走,其餘新娘都被安置在了女客別院,毒霧的解藥也由少主派人送來,戚南星坐在床榻上,琢磨著這一路各位新娘、各位宮門公子的種種言行,心裏大致有了數,便早早睡下,畢竟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