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朱自清的吃與不吃(2 / 2)

胡適先生學問做得好,思想也很敏銳,是公認的民國學人的領袖,當時許多人都以認識他為榮,“我的朋友胡適之”成為一個流行語。聲名如此顯赫,胡適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學閥作風。北大學生千家駒在《北大新聞》上發表一篇未署名的短評,斷定“法西斯”就是“獨裁”,胡適看到後,在《獨立評論》發表了一篇文章,詳細考證了“法西斯”起源於意大利的“棒喝團”,結論是“法西斯”與“獨裁”不是一回事。千家駒對此耿耿於懷,但胡適不以為悖,照樣給他介紹工作、做他的證婚人、開他的玩笑。

抗戰前的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經常舉行研究報告會,由研究生提出研究報告,所主任及導師加以評點。有次一位姓韓的研究生,提出一篇有關隋唐之際佛學的研究報告,宣讀完畢,身為研究所主任的胡適第一個作批評。胡適滔滔不絕說了一通話,講到中途,韓姓研究生立即打斷胡適的話頭:“胡先生,你別再說下去了,你越說越外行了。”隨即將胡適批錯了的地方一一指點出來,胡適的臉頓時紅像經霜的楓葉一般。換了如今某些學人,絕對會惱羞成怒,將學生大訓一通,甚至在記成績時做些手腳,但胡適不是這樣,他立刻停止批評,請韓姓學生的導師、佛學權威湯用彤對報告繼續加以檢討。當報告結束時,胡適說:“以後舉行報告,最好事先讓我們知道題目,以便略作準備,免得像我這次對韓君的報告作錯誤批評啊!”胡適並未因此懷恨這個學生,反而對他刮目相看,後來在學習、就業等方麵多次幫助他。

一般人說到大度,總是馬上聯想到一個人的胸襟。的確,寬闊的胸襟是大度的基石之一。沒有必要的胸襟,別人講的話隻要不合他的口味,就一點一滴記在心裏,你哪怕送給他一塊飛機坪,他也很難擁有大度的情懷。但我覺得真正的大度絕對不隻是胸襟的博大,它更與我們內心對自我的認知有關。目空一切、自我感覺良好的人是容不得他人批評自己的,一個人不認為自己有缺點,自然也就會視別人的批評為挑釁。隻有永不滿足、真誠地覺得自己也有不足的人,麵對別人的批評才會表現出謙遜、友好甚至真誠的認同。換句話說,對於優秀的學人,大度不僅是一種包容,更意味著內心的一種自省。如果我們把胸襟比作大度的父親,那麼自省就是大度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