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篇(幼年篇)--鎮邪(1 / 1)

人說人生而高貴,必將命定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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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在一個偏遠的山區,道路艱險,山巒環繞,幾乎沒有外人來過這個村子。越窮的地方越亂,在村子裏看似和睦,但時不時就有人莫名消失,第二天大家就會讓後輩去上一個人的地方繼續生活。

聽爺爺說奶奶為了傳宗接代,從外麵綁了一個女人回來,說是綁倒不如說是她自己來的。奶奶是在田裏發現的她,當時她正在偷吃田裏的菜,問她叫什麼,從哪來,什麼也不回,帶著她走就默默跟著,隻對吃、走、水,有反應。別的事,無論打罵都沒有反應。因為家裏我爹的不爭氣到而立都還沒娶上媳婦,奶奶當時就起心眼,讓我娘跟著走回家,鎖在屋裏,讓我爹趕緊完事,生娃。

恰巧爺爺回來,看見我娘,當即不同意,說身上有髒東西,讓奶奶趕緊送走。奶奶死活不敢,還罵爺爺一個破木匠,窮的兒子都沒本事,都要斷後了,還在講牛鬼蛇神。說了很久,爺爺沒辦法,歎了兩聲,把我爹叫出來,警告他想活命就別碰那女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爹答應的有多敷衍。

奶奶挑了好日子,完了婚,爺爺什麼也沒說,隻是每晚一個人去了平時做工的小屋,一直到第二天才出來。出生這天娘大半夜跑到墓地把我生了下來,大家都說我爹結了冤魂,家裏不吉利,一時間流言蜚語。再後來娘莫名其妙消失了,緊隨著爹瘋了,奶奶也因為爹瘋了不待見我,我就成了村裏的煞星,議論的對象。

一直到6歲這年,奶奶得了重病,還沒治療就去世了。這病來的奇妙,一個生龍活虎的人突然倒在家裏去了。按村裏的規矩,死去的人要先辦白事,然後由子嗣親手送入山腰的墓地。但因為我爹的狀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先把喪事辦了,旭陽去村口找高老頭來辦法事,盡量別告訴村裏人。”

因為陰時陰地,爺爺為了讓我多點陽氣,給我取了李旭陽這個名。爺爺一個人靜靜的擦拭著奶奶的身體,嘴裏時不時嘀咕一聲“如果我當初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爺爺說話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他眼裏含著啄淚,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爺爺流淚。

剛出家門,就看見了村裏的孩童在外麵遊玩,看見我過來,有幾個年齡稍大於我的人就開始嘲笑,“沒媽的孩子,瘋爹的娃,遲早害死全家”。聽了這麼久,就算是六歲的孩子都已經無感了。見我不理會,就開始攔路不讓我過去,見我還不理睬,便準備動手,張樺出來攔著了他們。“又是你,給我記著”,“起哄的跑的比雞還快,呸!”看起哄的跑了,孩子們也散了。

張樺是唯一一個不排除我的人,他家是村裏少有的獵戶,因此他從小特別能打,像剛剛的情況,以前張樺都是直接動手,起哄的那幾個沒被少打。因為他爹和人屠差不多,村裏根本沒人敢惹,所以大家對張樺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

“你去幹嘛,我一路去”,張樺那種稚嫩又凶神惡煞的臉帶著笑說話多少有點滲人。說起來他也沒比我大多少。

“去村門口找高爺爺。”我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臉無所謂的繼續走著。“你這木魚,等等我。”一路上張樺不停的說著自己偷摸去打獵的事,好像隻有我才可以交流一樣。

高爺爺是個怪老頭,經常一個人在一個地方盤的跟樹根一樣坐著,怎麼叫他都不搭理。不出意外這次又是這樣,索性跑到高爺爺的地窖裏,那涼快,還有一個大酒缸。地窖裏還有一個養著小魚的池子,可今天有幾條小魚翻了肚皮。張樺見沒事做便走了,我待在地窖的酒缸上睡著了。

“娃娃,你今天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高翊撈著池裏的小魚,疑惑道。

“奶奶出事了,爺爺讓我來找你。”

“你小子,奶奶出事了都不急,活得像個木頭,走帶我過去”,高翊一把拎著我往家走去。

爺爺交代完高爺爺,就出去找人了。爺爺找來的是我們的親戚,是幾個中年男子,讓他們幫忙抬棺上山。但爺爺說的是我奶奶因為精神問題,是上吊自殺的,還讓他們不要張揚,連法事都做了,連夜上山下葬。

這幾個叔伯都很尊敬我爺爺,自然聽爺爺的話。爺爺拿了點酒招待他們,讓他們守著棺材,夜深了就準備抬棺上後山。

“天無忌,地無忌,無忌,百無禁忌,破土,大吉大利。”爺爺邊看著香邊鄭重念到,“下葬”。除去爺爺在挖墳前在三個方位點的香以外,似乎一切與爺爺和高翊的擔憂絲毫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