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酒館中人群熙熙攘攘,木質的長凳有些發朽,味道不大好聞,泥地上還深深淺淺地遍布著常年被酒客拖拽椅凳而留下的一道道溝壑。
此刻正值黃昏,酒館裏很是熱鬧,坐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人。
各人操著不同的口音,喝得酩酊大醉,雙頰緋紅,敞開衣領扯著酒搭子就是高談闊論,唾沫橫飛。
門口的半截簾子被挑起,一點夜色湧入。
女子一身紅衣勁裝,烏發高高梳起,手持一柄長劍,英姿颯爽的氣派使她在酒館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將幾個銅板擱在案台上,袖口處繡著的金色流雲暗紋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掌櫃的,一壇桂花酒。”
掌櫃笑著把銅板掃下來,“老規矩?”
她點了點頭,轉身在酒館裏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後桌幾個漢子一身的肌肉,打著赤膊舉著酒碗喝酒吃肉,不時大聲地交談嬉笑。
片刻後小二端著酒過來,又擺上一盤烤肉和一小碟青豆。
她皺起眉:“錯了,我隻要了青豆。”
小二道:“咱哪敢上錯您的菜啊!當家的說了,您許久不來,今兒的肉算他請您,入他賬上。”
聞言她抬眼看向樓上。
男人長身玉立,手中輕搖著一把白玉扇,倚在二樓扶欄處笑眯眯地看著她,月白色的衣裳在昏暗的環境裏格外惹眼。
她朝男人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既然有人請客,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掀開紅封紙,馥鬱的桂花酒香撲鼻而來,清香芬芳,酒色是清透的淺黃色,斟上一碗,搭上一小碟青豆,她便能自斟自飲坐上好幾個時辰。
眨眼的功夫,樓上的男人便在她身旁落座。
她對此沒有反應,隻夾起一片肉送進嘴裏。
男人好整以暇:“這般久不見,我還當你死了呢。”
她將嘴裏的肉咽下,覷他一眼:“讓你失望了?”
男人趕忙賠笑道:“瞧你說的,我哪敢啊。”
她哼笑一聲,還是給他倒了一碗酒。
“這麼久了,也沒見你給酒館添置些新花樣。”
男人搖了搖手中扇子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從市井來,越是魚龍混雜的地方,才越有價值。”
“那些高級地方,可沒我想要的東西。”
她笑道:“裝模作樣。”
她與男人相識也有個三年半載的了,起初隻是途經此處,見這家黃泥築的酒館破破爛爛地開在路邊,瞧著就是平時給泥腿子歇腳用的破落攤子。
卻倒是起了個雅致的名字,叫飲月酒館。
在這裏喝酒的有幾個是摸過紙見過墨的,這樣的名字,落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跟‘大柱酒攤’一樣狗爬蟲扭的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