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下定決心離開地產行業,主意已定,朱四從鵬城回了一趟滄海市。
即將飛抵海東機場,他從舷窗裏往外張望,隻見雲之下、海之上,突然跳出了一座大城。
“滄海市!”朱四在心裏發了一聲輕歎。
這裏是朱四二十年地產生涯的起點。二十年前,他離開了她,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又從海上來,來向她告別。
朱四老家離滄海市很近,到學校車程不過兩個多小時。在老家,從朱四記事時起,父親就是靠著一間小小的雜貨店,支撐起了一家生計。
直到朱四考上大學,去了滄海市,父親緊繃的臉上才透出幾分輕鬆寫意。不止一次,朱四聽父親在那裏自言自語:總算是跳出去了,終於不用再費神摒牢這間鋪子了。
到了第五學年的開學,正是2002年的秋季,同學們陸陸續續開始找工作。
在九月初,朱四花了兩三天時間準備好了一份簡曆。
說是簡曆,一開頭倒是一封長長的自薦信。
自薦信裏,開頭就是好一番自吹自擂,幸虧是紙麵相見,倒也不怕臉紅;
行文到了中段,又對著那個尚不知姓甚名誰,身在何方的領導,痛表了一番忠心;
自薦信的最後,甚至把什麼“伯樂不常有”之類經不起細想的話,也寫了上去。
上一級的學長曾經說過工作找到如何辛苦,朱四倒也做足了心理準備。不料輪到朱四畢業這一年,就業形勢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整個九十月份,他參加了幾個校園招聘會,投了七八份簡曆。沒招聘會的日子,也全然不知道再該做些什麼,隻好去圖書館耗著,邊看閑書,邊等通知。
一聽得腰間BP機蜂鳴聲響起,就連忙奔到圖書館一樓大堂,拿著IC卡,排隊等著回電話。
這般撈魚摸蝦的求職,到了十月底,開學不過兩個多月時間,朱四已經手握了兩個職位。
第一個職位,在十月月中左右就敲定了。
十一長假前,有電話來,滄海市某個區的一家國企約了九月三十日下午麵試。
朱四沒準備正式服裝,原打算穿著T恤去。中午時候,舍友阿瘦看他在整理麵試材料,力勸他穿個正裝,並且把自己新買的一套西服借給了他。
走在路上,朱四隻覺得身上的西服勒得難受,哪裏都不舒服,而整個街道都是長假前的慵懶和躁動,更讓他覺得:這一趟隻怕是白跑。
到了麵試現場,等候用的會議室裏還坐著十五六個人,個個身著正裝,略顯拘謹,看樣子都是應屆畢業生,看見有人走進來,都轉頭來看。
一打量這氣氛,朱四隻覺得氣悶,放下文件袋,走出會議室,來到走廊,隻見一道長長的文化牆,一開頭就是企業的自我介紹,字體紅黑雜糅,吹噓自己。
朱四看過去,發現這個企業來頭似乎不大,隻是區裏建設科辦的房地產企業,但已獲得不少榮譽,比如滄海市百強企業之類的。
初麵異常簡單,麵試完了,也不讓走,又帶回到會議室裏等。過了二十多分鍾,人力的小姐姐進來喊他二麵。
二麵麵試官共有三人,中間那人看來看來職務不低,一身得體的正裝,臉上帶點橫肉,泛著油光,頭發已經有些稀疏。
他翻了翻朱四的簡曆,問到:“明年夏季畢業?”
“嗯!”
“現在我們這個專業還教力學嗎?”
“教的。”
“慈老師?”
慈老師是學校裏一名教力學的老師,個性古怪,與同事落落寡合。
在課間休息時,喜好去找班上比較得意的學生聊天。
與這些學生倒也不是聊閑天,他的口頭禪是:“讓我出道題考考你。”
而慈老師的這些私家題,和他的個性一樣古怪刁鑽,讓人難以招架。
聽得此問,朱四一聲“嗯”剛剛應過,就聽到了一句:“那我出道力學題考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