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紅了眼,不斷地將仙獵胸口的長槍拔出,反複的刺入,血液飛灑,浸滿了黑衣。
被遮住的天幕上,百鬼發出喜的笑,悲的泣,怨的歎,惡的吼,群魔亂舞一般,背後的夜叉舉著斷槍,盯著仙獵滿是槍眼的身體,目眥盡裂,萬千棲木搖著樹枝,白色的棲木花攝人心魄,安言沉默不語,一口鋼牙咬的出血,瞳中一片血紅,流出兩行血淚,從麵具下滴出。
仙獵還在大笑著“小王爺你在哭什麼啊,他是疫源,是不祥,他死了你該笑啊,我也算為我妻兒報仇了,哈哈哈…”
安言停了槍,一字一頓地說:“句芒他不是疫源。”
仙獵笑聲小了些,他盯著安言,凶狠地說“少狡辯了!就是他!我身上的血藤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樣,不是他是誰?!”
安言緩緩答道:“是噬魂柳。”
仙獵聞言一怔,口中大叫道“不可能!你說謊,不可能!”他周身黑氣大盛,帶著瘋狂衝向安言,冰冷的夜叉麵對著他,眼中閃出血光,宣告了他的死亡。
巨大的夜叉像一槍刺下,將仙獵貫穿,挑入石門,森羅鬼域盡數回到門中,陰沉的天空重新露了出來,石門消散,巨大的夜叉像也隱去身形,隻餘安言一人茫然的立在一片廢墟之中。
他望著四周,斷壁殘垣依稀可見當初繁華之景,被撕裂的巨木立在廢墟之中,盡顯破敗之色,安言摘下麵具,露出無神的臉,久久地聳立著,長槍上的血不住地滴著,記錄著時間的流逝。
突然間,一抹白光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怔了一下,看向了麵前的棲木花,花朵潔白,和四周的血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往上看,是木棉倔強的小臉。她用力把花塞進少年手中。伸出兩隻小手,抱住了少年的腰。不顧他一身血氣,顫顫的說:“師…師尊說讓你要堅強,不能哭,他不喜歡你哭,他會心疼的。他…他……”小丫頭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把頭貼在少年腹間止不住哭了起來,哭聲在廢墟中回響,盡顯淒涼。
安言甩手將長槍插在地上,伸手抱起小丫頭,緩緩的拍著她的背,一言不發的邁開腿,走向殘木腳下,巨大的樹身發著灰白,一碰就碎成一塊一塊的木屑。安言咬著嘴唇,紅著眼望著巨大的樹樁,一聲不響。
懷中的木棉漸漸止住了哭,從安言懷中爬了下來,走到樹樁前,緩緩跪了下去,久久不言。
安言從地上抄起一塊木頭,變出一把刀,將木頭削成一塊墓碑,在上麵仔細的刻下六個大字:“木神句芒之墓”字跡瀟灑,和棲恒城城門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安言將削好的墓碑插在樹樁前,又將木棉遞給他的那一束棲木花輕輕放在碑前,和小丫頭一起在墓碑前坐了下來,木棉的小手揉著眼睛,一下一下的小聲抽泣著。
片刻後,安言艱難的開口道:“句芒死前都發生了些什麼,告訴我。”
木棉抬頭看著少年的側臉,開口道:“我當時在和師尊學法術,突然他麵色一驚,把我關在一個罩子裏藏在了地下,然後自己融進了棲木裏,釋放了一個超級大的傳送法陣,他剛將全城的人都傳送走,就來了一個渾身冒著黑煙的人,帶著好多怪物,那個渾身是黑煙的人很厲害,師尊都打不過他,更沒時間去管那些怪物,那些怪物就在城裏把房子都拆掉了,打了好久,師尊身上受了好多傷,流了好多血,我想出去幫忙,可是罩子怎麼也打不開,師尊的血從天上掉下來,那些怪物就去搶著舔師尊的血,特別惡心,最後師尊又變成了大樹,整個把那個冒黑煙的人包了起來,又過了好久,師尊變得大樹越來越灰葉子也越來越少,最後師尊被那個男人從中間打的爆開了,也是那時,罩子消失了,我也知道師尊他。。再也回不來了。”
小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小,講述這些事情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良久,她拿出兩根繩子,遞給安言道:“師尊死前給我了這些,還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
“對不起,不能陪你蕩秋千了。”
安言怔怔的接過木棉手裏的兩根繩子,黑色的那一根是安言臨走前給句芒係的第1314根頭繩,隻是他當時並沒想到,這也是他給他係的最後一根頭繩。
紅色的那根則是句芒左手上纏的那根,安言沒想到的是句芒居然會把木神傳承放在這根紅繩中。
他將自己的亂發束齊,用那根頭繩綁住,然後拉過木棉的小手,將那根紅繩係在她的左手中指上,自手背而上係在手腕上。口中溫柔的道:“我明白了。”
殘陽似血,灑在廢墟中,宛如煉獄一般。
兩人在碑前坐了一夜直到太陽初升。
安言牽著木棉的小手,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殘木,轉過身帶著木棉向遠方走去。
殘木下,墓碑前,一束嬌嫩的棲木花在微風中抖著,花瓣上留著昨夜凝的露珠,露珠反射著陽光亮晶晶的晃人眼。
四周的幾棵楓樹落下幾片火紅的葉子,似乎想在這無人的廢墟中製造點動什麼靜。
可歎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