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青現在還記得，梁沭稱帝的第一天，就把萬晝城屠了。
從此，紙醉金迷的地方成了廢墟。
那時前朝眾多官員還沒意識到，這個少年最終會有多瘋狂。
祝玄青住在胡衝家中，雖未親眼目睹如何推平這地，但依舊記得，那天天氣陰冷烏雲沉沉，遠處，人們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雲霄。
自此，揚州再無萬晝城。
祝玄青垂下眼眸。
今夜，隻有與小侯爺去了萬晝城，才有可能換得爹娘一線生機。
祝玄青起身，因為身子弱，於是拿下一件綠色祥雲披風披上：“行，我同你一起去。”
孫盡舟疑惑道：“你這弱身板，步行應當挺吃力，要不咱們騎馬去？”
一炷香的時間，孫盡舟弄了一匹馬，大黃狗趴在馬背上開心地吐舌頭。
祝玄青翻身上馬，立刻前往萬晝城。
馬背顛簸，小侯爺從兜裏掏出個狐狸麵具給他：“你記得戴這個！”
祝玄青接過麵具，孫盡舟解釋道：“盡量不要被察覺，尤其是被人傳到你爹娘耳中，到時候你就完蛋了！”
祝玄青擔憂道：“那你怎麼辦？”
孫盡舟灑脫，聲音呼嘯在風裏：“我無所謂啊，人人皆知我小浪子一位，而且我爹管不著我！”
祝玄青聽了他的意見，將麵具戴上，隻露出鼻子與嘴，瞬間多了些神秘感。
孫盡舟倒是回頭看了一眼，於是笑嗬嗬道：“懷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你變了。”
祝玄青不解，於是道：“何處變了？”
孫盡舟轉頭看向前方，策馬而馳：“你想想，你一個每日埋頭醫書，心中隻有醫考的人，有奸人想害你爹娘這事你都知道，還能出謀劃策，說明你心思更縝密了！”
“當真？”祝玄青淡淡道。
上輩子能在梁沭手中活兩年，心思要是不縝密，早就掉腦袋了。
但小侯爺隻是提了一嘴，並未多問。
“到了！”
萬晝城沒有大門，隨著周遭逐漸燈紅酒綠，便知目的地到了。
隨著孫盡舟的步伐，滿眼的繁華因為拐進昏暗的小巷而消失，但破舊的巷子盡頭是更耀眼的火光，更徹底的瘋狂。
遠處人們聚眾吆喝，賭場的骰子聲巨響，喧嘩不堪，青樓女子在閣樓和路邊吆喝，那香帕蹭地祝玄青一陣排斥。
祝玄青看見不遠處，一個丐裝打扮的小孩被人踩在腳下，施暴人肥頭大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子弟。
他手中棍子毫不留情地落下，嘴中叨叨著：“叫你擋老子的路！”
小孩哭著聲：“我...我好餓，我隻是想要點吃的。”
孫盡舟看見，皺著眉吆喝：“住手！”
他一把奪過棍棒，於是道：“不準打了！”
那施暴者氣呼呼地說：“你踏馬誰啊，老子被他掃了興還不讓動...奉...奉天侯小侯爺，誒嘿嘿，這是你的人啊，對不住對不住！”
見那達官貴人行了個禮，便駕著馬車走了。
祝玄青心中感歎：這地方，被屠成平地也不足為惜。
那小孩哭著，嘴中道：“謝...謝謝阿舟哥哥！”
孫盡舟抓著小孩的雙臂，囑咐道：“以後有人打你，別那麼老實，你跑就是了，跑到鷹哥挖的地道裏去，對了，你知道鷹哥在哪嗎，我找他。”
小孩抽泣道：“鷹哥在酒樓給大家夥們，蹲晚飯，我實在太餓了，就偷跑了出來...”
孫盡舟歎氣，摸了摸小孩的頭：“以後跑出來，一定要和鷹哥說啊。”
孫盡舟牽著小孩在前，他使了個眼色，於是祝玄青跟在後頭。
酒樓不遠處的牆角，蹲著一路的乞丐，鷹哥瞟見小侯爺立刻起了身：“阿舟！”
孫盡舟把小孩推到他麵前：“你以後看緊他點。”
鷹哥歎氣：“正找他。”
鷹哥本名林鷹，看著年紀也不大，眉眼鋒利，倒是有將軍之氣。
孫盡舟淡淡道：“鷹哥，此次來是有求於你。”
“說無妨。”
孫盡舟道：“能不能幫我把這三副藥，下到明日上早朝大臣的早膳裏？”
林鷹若有所思，於是耳語道：“你想政變？”
“不是...”孫盡舟看了遠處祝玄青一眼：“這隻是普通的腹痛藥，我一朋友...”
“行了。”林鷹沒讓他繼續解釋下去：“我幫你。”
皇宮外有一條早餐街，有家粥鋪味道鮮美，許多早朝大臣都愛在這吃。
孫盡舟：“幾成把握？”
林鷹：“九成。”
祝玄青聽見後，於是對林鷹道：“我祝某欠閣下一個人情，等下請諸位在酒樓用膳。”
請求別人幫了忙，也應他請客吃飯才得理。
兩人繼續交談，祝玄青數著乞丐一共十人，上了樓梯跟小廝招呼：“幫我上個約摸十人夠吃的菜，湊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