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冰海王座【楔子】(1 / 2)

它又來了,總在月圓之夜。

雷娜塔趴在禁閉室的鐵門上往外張望,瑟瑟發抖,不是因為驚恐,而是滿懷期待。

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地上流淌著水銀般的月光,黑暗裏傳來沉重的啪啪聲,仿佛有人在敲打鐵製的響板。啪啪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整座建築都在這雷霆般的聲響中顫抖。所有孩子都站在緊鎖的鐵門前拍掌,應和那節奏,神色呆滯。

牆壁在開裂,承重柱在傾塌,遠處的禮拜堂頂上,石雕的十字架從底部折斷,帶著耶穌的聖像墜向冰海,在海麵上砸的粉碎,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潰。

為了恭迎它的駕臨。

在這場用鋼鐵演奏的音樂會達到極盛時,狂風橫穿整條走廊,它如黑色的長河般傲慢的流過。

那是一條巨蛇,黑色的巨蛇,巨大的身體塞滿整條走廊。他堅硬的身體刮擦著牆壁和天花板,把白堊麵刮的傷痕累累。成千上萬的鐵鱗開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就是它在黑暗中演奏著一支毀滅的曲子。

經過禁閉室的時候,黑蛇擺動長尾打在門上。鐵門連帶門框都碎了,雷娜塔拎著白棉布的小睡裙跑了出去,黑蛇已經徑自向著走廊另一端遊走了。

雷娜塔赤著腳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麵上蹦跳,細瘦的身體在月光中白的透明。她癲狂的大叫大笑好像要把所有的人都叫醒,好陪她一起玩。可其他房間裏的孩子隻是隔著鐵欄杆看她跳舞,空蕩蕩的眼睛裏映著幾十幾百個跳舞的雷娜塔。

雷娜塔累了,躺在地上,從屋頂的縫隙裏看著白色的圓月。黑蛇正在屋頂上遊走,偶爾巨大的黑色身體遮蔽著月光,偶爾金色巨燭般的眼睛俯視蕾娜塔。他的目光那麼高傲那麼莊嚴,就像一位王者,雷娜塔對著天空張開懷抱,想要擁抱他。

黑蛇沒有理睬,徑自遊走了。雷娜塔推開窗,看見它正沿著禮拜堂的外牆盤旋而上。禮拜堂是這個建築群的最高點。在原本矗立十字架的地方,黑蛇直起身體,向泛著銀光的冰海盡頭眺望,那裏有鯨魚突破冰麵噴出衝天的水柱。黑蛇無聲的咆哮,對著虛空吐出幽藍色的氣息。

“那1000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裏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哥革的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下方傳來某人的淺吟低唱。

雷娜塔低頭看去,隻見北極罌粟在風中搖曳著盛開。

第一章欽差大臣

1991,深秋。

西伯利亞北部,無名港。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亞的最北部,麵對著浩瀚的北冰洋。海圖上是找不到這個港口的,美國人的間諜衛星都掃描不到它,它跟周圍的永久凍土帶一樣,都是灰白色的,熱信號很微弱。

周圍都是無人區,這裏本不該有港口。

離這裏最近的城市是維爾霍揚斯克,他在沙皇年代是關押政治犯的流放地,一座讓人用來絕望的城市。在漫長的寒冬中,政治犯們往往因為熬不下去而自殺。即使絕望的維爾霍揚斯克還在無名港以南340km的地方,從維爾霍揚斯克乘坐狗拉雪橇來這座港口需要五天時間。這是被神都遺忘的地方,植物隻有地衣和苔蘚,偶爾的訪客是饑餓的北極熊。

鏽跡斑斑的鑄鐵碼頭通往冰封的海麵,年輕的哨兵站在碼頭盡頭處,肩扛波波沙衝鋒槍,熊皮帽上嵌著五角星。從領章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蘇聯紅軍的中士。

天邊的太陽溫暾暾的,像一枚水煮蛋,怎麼也溫暖不了地麵。可這就是今年最後的陽光了,極夜很快就要開始了,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太陽不會再升起。哨兵向著冰海盡頭眺望,海麵上刮著寂寥的寒風,船還是沒有來。

通常來說這片海域是不通行的,海麵上有危險的浮海底還有犬牙般的暗礁,隨便哪一樣都能讓試圖接近這裏的船長眠在海床上。但不是沒有例外,夏季時海冰會部分消融,這時熟悉航路的水手可以駕駛破冰船繞過暗礁抵達無名港。這條時斷時續的危險航線是無名港的生命線,所有補給都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