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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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行善,感天動地。
善人作惡,天理不容。
——卷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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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
八個蹄子踏在官道上,激起的塵土在夕陽中像是兩條黃龍。
繞過山頭,騎著白驢的熊青鹽抬起胳膊用麻衣衣袖擦了擦額頭汗水,看著遠處北靠大山南臨大河的村子,長出一口濁氣。
“林哥,快到鐵家村了。”
聽到招呼聲,黑驢背上的林潮生醒了過來,一雙丹鳳眼中滿是迷茫神色。
見林潮生沒有回話,熊青鹽連忙補了句:“我,熊青鹽。”
‘熊青鹽’三個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聽到後林潮生眼中的迷茫神色盡褪。
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看向遠方被淡薄霧氣籠罩的村莊,他嘟囔道:“還得走一刻鍾,我再睡會,到了叫我。”
胖乎乎的熊青鹽臉上流露出一抹‘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什麼都沒說,揮舞手中柳枝抽向猶有餘力的黑驢屁股,同時擺動短粗的雙腿,磕在了屁股下氣喘籲籲的白驢肚子上。
一黑一白兩頭驢馱著一胖一瘦的兩個少年,離了官道,順著小路朝著被夕陽染紅了薄霧的村子走去。
…
山河村位於雁蕩山南麓,南鄰飲馬河,往西八十裏便是大乾舊都白帝城。
背山麵水,風水極佳。
雁蕩山走獸眾多,飲馬河魚蝦成群,山河村村民靠著一手漁獵的俊本事,日子過的頗為紅火,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富裕村子。
快到村口時,熊青鹽遙遙看到柳樹下站著個身形佝僂的老人,連忙把林潮生叫醒。
“林哥,甭睡了,你看柳樹底下那老漢是不是等咱們的?”
晃了晃頭,林潮生強忍著困意看了一眼,柳樹下那老漢若是去了滿頭白發,和他認識的趙瘸子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沒錯,是他。”
二人策驢朝著老漢行去。
“林哥,你說山河村這名字多好,村子裏也沒人姓鐵,怎麼就叫鐵家村了?”
林潮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著回道:“據說比鐵公雞還摳,所以叫鐵家村。”
“哈?”熊青鹽來了興趣:“怎麼說?”
“我也是聽馬廄的趙瘸子說的。他說山河村的人天黑不點燈黑了就睡,冬日不燒柴冷了靠扛。”林潮生彈飛手指上的眼屎,繼續道:“出門十裏見到一潑牛糞都得用補丁拚出來的衣服兜回去做肥,不論幹濕。”
熊青鹽瞪大雙眼:“衣服破了補補丁我知道,補丁拚出來的衣服是啥意思?”
林潮生打了個哈氣:“補丁摞補丁,摞到看不到原本衣服的料子不就是補丁拚出來的麼。”
“這也忒摳了?”熊青鹽難以置信:“不是說鐵家村是十裏八鄉少有的富裕村子麼,我還尋思這次來多搞點銀子呢。”
“不摳能被禮部侍郎賞一句‘鐵公雞一毛不拔?’”
“什麼典故?”
“現任禮部左侍郎十五年前進京趕考路過鐵家村,渴了想討碗幹淨水喝,沒討到。高中後慶祝時飲酒痛罵,山河村就得了個鐵家村的名頭。”
“房山頭開門,灶台裏打井,這特娘的摳成了絕戶啊。”熊青鹽感歎完,疑惑道:“十五年前的事兒趙九丈那瘸子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