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靠近些時,藍瑾驀然發現,木槿樹下,斜靠著一個男子,白衣玉冠,卻抱著個酒瓶,正在醉生夢死。
仔細一瞧那人的臉,藍瑾覺得很眼熟,轉念一想,那男子不正是法道院的蕭白羽嘛,一想到白日裏自己和他撞了個滿懷,藍瑾臉上便微微一熱。
可是,蕭師兄為何會獨自一人在這裏醉酒呢?這仙境一樣的地方,又是何地呢?
藍瑾想上前去,問問那男子,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可伸出去的手,卻直接穿透了對方的身體。
難不成是夢境?
藍瑾正思忖著,忽然畫麵一轉,漫天的朝霞刺痛了她的雙眼,接著便是一陣咆哮聲傳來。
“大膽小仙,竟敢對天君不尊?”
隨著那聲音看去,藍瑾的心中震撼不已。
木槿花也叫“斷頭花”,此刻的木槿樹下一片幽藍,一朵朵還未徹底凋敗的木槿花正安安靜靜地鋪滿了男子的身體,隻露出那張好看的臉。
而此時的木槿花前,卻站了一堆人,為首的那人衣著華麗,麵無表情卻讓人不敢直視。
樹下的男子迷茫地睜開雙眼,卻被突如其來的捆仙鎖捆了個紮實,身上的花散了一地,雙腿不由自主地跪下。
“天君駕臨,有失遠迎,是下官失職,屬下願領責罰。”男子跪得筆直,嘴中誠惶誠恐,語氣卻不卑不亢。
“蕭白羽,你身為護花神君,卻縱容自己在花中行苟且之事,你可知罪?”
說話的是那為首之人身側的白衣小官,手捧文書,一邊大聲嗬斥罪行,一邊奮筆疾書。
果真是蕭白羽,藍瑾一聽急了,感情坐花叢中喝喝小酒,就叫苟且了,這天君的肚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了。可她隻能幹看著,卻無能為力。
“天界規定,天庭中所有生出靈性的靈物都需得登記在冊,這木槿已具靈性,若它日化形,便要天君親自分配差事。你隱而不報,還企圖惑亂它的心智,無論如何,這木槿是留不得了。至於你,品性不堪為仙,著天君之意,打入凡塵曆 百年之劫!”
白衣小官將手中文書扔給了蕭白羽,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即刻執行!”天君留下一句話,便大袖一甩打道回府。
方才還瀟灑肆意地綻放著的木槿,頃刻間,便被連根拔起,化為齏粉。
藍瑾目睹著這狀況,心裏隱隱作痛。在凡塵中,一棵樹是有多大的造化才能長得如此繁盛,更別說是生出靈智了,而所有的艱辛,在那些人手中卻如此不值一提。
藍瑾遠遠地看著蕭白羽被押著,前往墮仙台,那張臉不動聲色,那雙手卻是攥得緊緊的。興許旁人不知道,可藍瑾卻清楚地看見,就在木槿被毀屍滅跡的時候,小神君出手了,此刻那木槿的一絲神魂正被他護在手心裏。
他能在這麼多神君的眼皮子底下出手,由此可見,他的修為遠超眾人,可直到最後,直到他跳下這墮仙台,他都沒有辯解一句。
藍瑾回頭看去,卻發現先前跟在天君身旁的小仙官,正在百花園下達新的旨意。
“你舉報有功,日後,這護花神君之職便由你暫代了。天君的後花園,我等臣子,豈能覬覦!”
“是,小仙謹記於心,恭送仙官大人。”
如此一番,藍瑾忽然就明白了蕭白羽為何會甘願在酒中沉淪了。原以為天宮之中不會如人間一般,勾心鬥角,充滿陰謀詭計,如今看來,竟也是這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