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季的雪下的很大,上官知衣裹了裹單薄的布衣,隻覺得寒意有些難熬。
也許是在山上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沒了修為沒了內力的緣故,上官知衣隱約記得,以往冬日下雪的時候,她也是一身單衣,可她明明覺得不冷的。
是什麼時候變得呢,上官的思緒隨著流失的體溫飄向了很久之前的歲月,那時的她意氣風發,別說這冬日的寒氣了,就算是妖魔降世,她也不會放在眼裏。
怎麼就混成這般模樣了。
上官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股苦意。
“知衣啊,這人間妖魔鬼怪並不可怕,你可知,真正可怕的是什麼?”
師尊的聲音透過久遠的歲月再次在上官耳邊響起。
“管它是什麼,隻要它敢來招惹我,我便讓它有去無回。”
師尊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世間最可怕的便是情,數真情最叫人難熬難破難舍。”
“妖魔鬼怪再可怕也是身外之物,可情一動便如食心蟲入身,切記切記,不可動情。”
“知道啦師尊,徒兒不會的。”
上官輕歎了口氣,記憶裏自己清脆幹淨的聲音已經不在,現如今她連呼吸都是暗啞的。
上官烤著即將熄滅的碳火,一雙沒有神的眼睛似乎透過碳火看到了很遙遠的事。
“師尊,您說的對,真情……可怕。”
上官聲音已經不比往日,變得暗啞難聽。
古寺裏還住著一個小乞丐,他和上官一同住在這破爛的古寺的裏,好在是個手腳麻利的正常人。
他剛從外麵撿些柴回來,便聽到那位瞎了眼的大姐在說些什麼,隻不過聲音太過啞澀,他並沒有聽清。
“瞎大姐,這林子裏的柴都被大雪浸潮了,這是我好不容易從山下狗窩裏發現的一點幹柴,先用著吧,現在就盼著這雪趕緊停。”
小乞丐邊說邊往炭火裏添了點半幹半潮的柴,隨後又從衣服裏掏出半個窩窩頭子遞到了上官手裏。
“瞎大姐,這大雪下的都沒人上山,這個冬天不好過咯。”
上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咬了一口窩窩頭,靜靜咀嚼著。
小乞丐平時也習慣了這個沉默不語的瞎大姐,他有時候也是無聊,就算瞎大姐不應他,他也會說一些有的沒的。
他知道瞎大姐在聽,有時候甚至是想聽。
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瞎大姐,我今天下山,又聽說一個事,你知道上官知衣嗎?”
聽到上官知衣這幾個字,上官身體一僵,臉色有一瞬間的變白。
上官搖了搖頭。
“上官知衣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大隱派的大弟子,幾年前下山降妖除魔,那叫一個風光無限啊,不知道是多少人做夢都想見得人呢。”
小乞丐說著竟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據說那是一位大美人。”
“可惜啊……”
“現在她跌落神壇,被人罵的體無完膚。說什麼她心腸歹毒,操控妖物害人,被人皇陌春寒廢了修為,斷了手腳,丟到山上喂狼了。”
小乞丐看著瞎大姐變白的臉色,以為是自己嚇到了她,連忙又補充道:“那賊人已經被除掉了。不會禍害到我們。”
小乞丐注意到,瞎大姐沒有神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不明波瀾,似乎是嘲笑,但又有所不同,因為那抹嘲笑,就像黑夜裏獨行的螢火蟲,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