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群星璀璨,銀河流轉,廣寒高懸,冷澈華清的輝光自九天傾落,疑是天河決堤倒漫人間。人間的各色燈光與其交相呼應,讓人不知照亮前路的究竟是天穹之誌,還是人淵之意。
“可歎!可歎!前路無望啊!”
一間黯淡的屋子內,隱約可見一麵鏡子,鏡麵上模模糊糊,似是纂刻的花紋,但更像是被人寫下了四句話。
玉蟾經天而走,行著它的周天,忽有一束銀光透入屋內,剛好照到了鏡子上。在那皎潔的月光下,鏡麵上的四句話被清晰的照出。
天地同壽日月庚,無因無果無來去。
跳出三界五行外,自此大千遊逍遙。
雖有降龍伏虎誌,登天路漫入無門。
可歎心有化蝶意,前路已斷天不依。
司玨拋卻手中的筆,看著自己剛完成的“作品”,心中卻是感歎連連。在今日,他不停地嚐試不知多少個兩年半後,那個答案還是不出意料地再一次出現了:“此路不通”。
司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衰小孩”,他從出生起就被查出先天衰竭。中醫看過,說他先天不足,藥石無用;西醫瞧過,論斷此病無救,以他為名。
可謂是集命衰、體衰於一身,但司玨他心不衰,就像石縫裏的青草,石堆下的筍芽,前路已斷又如何,我自踏出一條通天路。
天有所奪,必有所允。也許是上天垂憐,在奪去司玨陽壽的同時,給了他一顆慧敏的心思和好用的大腦,以及一張美好的皮囊。
既然科學不通,那玄學可否?
在過去的生命裏,司玨踏遍大江南北,尋訪各處福地道場、奇詭秘境,在“有緣(元)人”身份的加持下求見各大門派魁首,翻閱各派經史典籍。
然而生活是生活,幻想是幻想,現實裏可不會有懸崖下的神秘山洞,洞中也不會有各種秘寶法門和藹可親的老爺爺。
有路可踏的前提是能腳踏實地,要有土可踩。
道藏三千、經史萬卷,那一行行,一列列的白紙黑字、雲紋金籙裏無一不透露著“玄妙”,但仔細一看,那字縫裏分明寫著“科學”兩個大字,再仔細些便是“相信科學”。那平日裏煙霧繚繞,紮根靈土的一間間宮觀內響起的也不是飄渺道音,而是繁鬧人聲。
不知後人無緣聞,還是大道不可期。
不是後人無慧能,終是歲暮不可欺。
在忙碌一生之後,司玨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逆天改命、伐身益壽”之法,但卻對自己的情況多了一些了解。
司玨神思清捷、意澈識通,但他的生命力卻總是在無時無刻不在消減,像是身體裏有一個黑洞,更像是身體裏有著一個東西,在不停的“吸收、吞噬”著他的生命力,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東西吸收的速率越來越快,哪怕司玨用各種老藥吊著也無濟於事。
人之將死,總能預感到自己的死期。在司玨的感受下,今夜將是他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至於司玨麵前的這麵鏡子,則是司玨在遊曆期間得到的,上麵刻劃著雲書道籙。總有傳言說,人死之前照鏡子會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東西,這是司玨最後的倔強了,他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