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根本意義’上的事啊…”奏秦歎了一聲氣。
同時,也感到心底深處的絞痛。
即便獻忠你那麼以為…
我也依然…
“誒誒?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要殺就快點…我快要瘋了啦!”
張春生當然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
當然,兩人也不會讓她理解。
也許一輩子,不,自己所處的無數輩子也不會吧。
對‘女兒’而言,有些結局與因果,或許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退下,年輕的姑娘。”
她將張春生撥開,一步步走向張獻忠。
張獻忠也默默向前,刀刃在進入射程的同時橫斬。
卻意料之外地崩碎了。
不僅如此,還嵌入自己的皮膚,燃燒,泯滅了起來。
“這是…”
光靠速度的話,舍棄半具軀體和靈魂,或許是可以逃掉的。
但張獻忠隻有一半的心想這麼做。
而憑空降臨的重壓,卻讓他剩下的那半動不了。
不想動。
呼——
一口氣被吹出。
就好像是被苦難與厄運追逐了太久的人,在漫長的折磨麵前,終於想去追尋解脫一樣。
無比的舒適感,現在征服了張獻忠的心。
所以…
他隻有一半歸屬到自私,剩下的那些,更近於贖罪。
真是的。
剛好一半的力量,要是再多點,不就可以跑掉了嗎?
張獻忠露出雪白的牙齒,奏秦也笑了。
泯滅的碎片接觸了皮膚,接著皮膚也開始泯滅成虛無的實質。
那是一切的最終點。
是‘原點’本身,哪怕意識也將於此歸於混沌。
即便是處於同樣的‘材質’,在這種偉大的同化中,也必須隕落為虛無。
“這個世界會將是個好世界麼?”
也許是為了打趣,張獻忠壓抑了半身的怒火和吼叫,溫和的對妻子說。
“嗬嗬,誰知道呢…”
“傻瓜。”
“火大起來了呢…”
嗶嗶啵啵……
無聲火焰的確愈演愈烈了。
沙化和散失覆蓋了張獻忠全身。
最終淹過頭部,散去了一切,包括意識、能力、願望、欲望乃至愧疚。
這一刻,在風華的砂礫抹去張獻忠存在與感官的那一刻,奏秦眼裏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這在外人眼裏也許不一樣。
就隻好像,是一個迎新年的幼童,在對著竄天的煙火熱淚盈眶而已。
那煙火裏的材料是愛人的淚珠,被過度拉長和濃縮的曆史,以及僅僅將憐憫儲存於短暫刹那的火花。
人生的意味和愛的冗長,歸根結底很可能隻是這樣的結果。
奏秦的淚水很快變成了粒粒堅冰。
最終凍結了全身,凍結了意識…當然也會凍結‘願望’。
這樣就可以了。
由於‘神靈的錯算’,自己得到的那本不該得到的‘序列52’,應該在這裏得到終止。
序列52,‘願望’。
但凡是想念的就會成真。
隻要這願望是為了給別人或自己帶來善意——僅僅是如此而已。
這個渺小的‘束縛’,伴生出了堪稱可以支配世界的偉大力量。
這也是生命的悖論。
‘我想要回到從前,再見到丈夫’。
這是在最初為救丈夫而受傷、墜入深淵時,幾乎在走馬燈裏,回想起來自己在末世時得到的‘力量’。
是啊,我也擁有一項‘序列’。
我並不貪婪。
隻想平平安安地過一生而已。
她真的回到了過去。
遇到了和丈夫一樣的人,甚至來到了一個根本未曾有過‘全球冰封’的平行世界。
但是…
即便是一樣的。
即便臉長的一樣,性格一樣,生氣和討厭的點也一模一樣,但好像還有說不出來的地方,讓自己知道‘他不是他’。
‘抱歉,老公。’
奏秦很明白,她在找的人,還流落在時空之中。
或許在等待自己也說不定,所以…
必須要找到他。
所以他飄然地轉了個身,從高樓頂旋轉跳下。
或者是服下安眠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