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你說這皇帝老兒到底揣的是什麼主意?他要世家子弟和親,瞧著誰合適指了不就完了,還由得蠻夷小國挑來揀去的,這可不像咱們這位聖上的脾氣。”季帆扮作牽馬小徒,同馬上扮作隨侍的宋道長說著悄悄話。
宋子默沉吟片刻,搖頭不語,他心裏其實也沒底,天家聖意豈是隨意揣測便能勘破,否則他也不必同季帆喬裝打扮隨行,為的就是一旦有異,也好裏應外合。他回頭瞧了瞧身後的轎子,想必此刻轎中之人也正心緒不寧吧。
祁北此時正於轎中靜坐閉目養神,但他確實做不到心如止水,總覺內心有一股沒來由的不安。父親前日在書房中雖未把話說得很明白,但他大約也能猜到父母憂心所在,雖然故作淡定地安撫他們許是想多了,就他這副身子骨,哪家的公主能瞧得上?就算當真瞧上了,又有哪家帝王願意將掌珠配與一個連八字都不祥之人?然而他自己心知肚明,這一次的筵席,絕不似往日君臣家宴那般簡單。
到了宮門口,需得徒步進入了,季帆便留在了外麵,同其他小徒一道趕著馬和車去車馬處。
轎簾掀起,宋子默上前扶著祁北下轎,祁北將這位道長上下一打量,即使脫下了往日那飄飄然的白衣,著了隨侍的淺棕色袍子,他也比旁人顯得素淨不同。
“道長,委屈你了。”歉疚的話脫口而出。
“祁公子不必如此,子默既奉師命完成他的臨終囑托,必當竭盡全力,護你平安。”宋子默安撫地在祁北手臂拍了拍,便恢複姿態恭敬退至他身後。
祁老爺同祁夫人也從前頭的轎子裏下來,一行人由宮人引著朝大殿走。
這皇宮祁北來得不多,但大體印象總是有的,幾次前來都不曾像今日這般張燈結彩,好多處角樓欄柱也都做了重新修葺,愈發富麗堂皇。來往穿梭的宮人們也都換上了新製的宮服,祁北瞧著前頭引著他們那位,領口上的繡線還是加了華珠亮絲的。
看來天家這一回是下了大手筆。
到了大殿,已經來了好些人,門口的小太監通傳道:“大司馬到!”隨後便有另外的宮人過來帶他們入席,先頭引他們來大殿的那一位早退了出去。
賀家比他們先到,因賀錦程已有禦賜婚約在身,此次並未出席,他的兩個弟弟坐在了禦史大夫夫婦後一排。見他們來了,起身互相見了禮,祁北也隨祁老爺和夫人入了座。
“襄王到!”通傳聲又起,大家朝門口望去,正是老王爺一家到了。
今日場麵莊重,還有外來之賓,老王爺一家穿得都是正規儀製的吉服,王爺、王妃自是端莊華貴,沈如風身著墨色長袍,上頭以金線繡著麒麟紋樣,腰間玉帶、頭頂玉冠,端的是一位皎皎如玉的少年郎。
祁北極少見到束發戴冠的沈如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恰巧同沈如風正在人群中尋找他的目光相遇,祁北立馬收回視線,沈如風卻已朝他走來。
隻是才踱出兩步,便被老王爺嗬住:“才進了殿,又要浪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