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雲也有夢,夢中不會再被風作弄;
如果雲也有情,期待一次擁抱的心跳。
如果雲也會笑,笑不語看蒼生多煩惱;
如果雲也會哭,眼淚化作漫天的飛雨,
揮揮灑灑,
滴落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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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風,也看不到太陽。
從早晨就陰沉著的天,卻連一滴雨都沒有下過,這會兒愈發顯得悶熱潮濕。
如同被淡墨渲染過的雲,懶洋洋的鋪滿了天空,無聲無息的俯瞰著這座蘇北的老城,街道上南來北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匆匆忙忙,沒有誰顧得上抬頭去看一眼天上的雲。
隻有常歌在看。
這是個九月初的下午,又到了交通擁堵的時間。眼前這個十字路口的綠燈已經亮過了三次,常歌卻依然排在第二條直行車道上,每次綠燈亮起的時候,就跟著前麵的藍色雨燕慢慢的向前挪動一段距離。潮熱的陰天加上長時間的踩離合器,讓常歌左腿的膝關節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趁著紅燈的時候,常歌把頭靠在車窗上放鬆神經,茫然的望著天上的雲。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起,常歌就認為烏雲是因為裏麵充滿了雨才會呈現黑色,所以當雨下完之後,雲就會變回白色。那麼雨水就應該是黑色的才對,但為什麼落下來的雨卻看不出一丁點黑色呢?
後來常歌慢慢的長大了,這個道理也終於漸漸的明白了。買賣奢侈品、股票證券、房地產,或者拍賣古董,或者投保後再退保,或者高進低出的做海外投資,或者去賭場玩幾把,或者通過地下錢莊……總之隻要先把錢存進去再取出來就可以了。
“貌似捐款也行,還可以避稅。”常歌用手指敲打著方向盤,總結性的說。
“屁,有錢才能洗,沒錢洗個屁……這個蘋果有點酸。”佳佳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專心致誌的啃著一個大蘋果,“學會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誰讓你爸不是幹部?”
常歌笑了,伸出手去捏了一下佳佳肉嘟嘟的臉:“我是幹部,你是幹部活動中心。”
佳佳立刻毫不客氣的狠狠在常歌的胳膊上擰了一下,吃蘋果的嘴卻並沒停下。
權力、金錢、欲望,人們總把這些歸結為一切罪惡的根源,其實真正罪惡的根源卻是人類本身。當人一旦被各式各樣的誘惑欲望支配了靈魂的時候,那麼所有的黑色都會變成白色,甚至於黑的就是白的,白的也可以是黑的。倘若沒有人因利欲熏心而去爭權奪利,罪惡又從何而來?黑的又怎會變成白的?若是黑白不分,那豈不就如《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中寫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以此為據,是不是就可以說貪汙即是清正,腐敗即是廉明?那麼住持給失足婦女開光又有何可悲可笑可氣可恨可圈可點可歌可泣?世人皆平等,失足婦女也隻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小部分罷了,還不如和尚的頭發多。高僧可超度死人,而修為更高的超高僧則可超度活人,或者說,超度二字中應該去掉一字。假如阿難、迦葉晚一千三百年再向三藏索要人事,那麼我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稱之為潛規則了。既然是規則,那麼無論是潛的還是浮的,悟空也隻能忍氣吞聲了,於是乎也就不會有了無字真經,從而可免去通天河一難。當然,觀音姐姐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即使遇到了例假期也必然會變著法子給他們補足八十一難,誰讓這是規則呢?佛法無邊,佛光普照,君不見為官者為商者幾時吝嗇過香火錢?蓮台前香火不斷,香油常滿,佛祖自然會保佑爾等烏紗不掉,荷包滿滿。一生二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而這一即為權、錢、色之間的三角戀愛。漢語的表達能力真的是出神入化,我們可以把這說不清道不白的林林總總概括為三個字——你懂的。
綠燈終於再次亮起了,直行車道的車流馬上開始緩緩的向前湧動,遺憾的是前麵那輛雨燕的駕駛員是個姑娘,所以自然而然而又非常正常的再次熄火。不過好歹她總算是不用再排隊不必再糾結於這個路口的信號燈的顏色了,而等常歌到了停車線時,紅燈已經閃耀出了歡快的光芒。
“當官多好啊,當官就有權,有權就有錢了,有了錢就啥都有了,你想把黑色變成什麼色都行。”
常歌透過雨燕的後窗望著漸漸遠去的姑娘的發辮,歎息著拉上手刹,瞅了瞅沒有交警,點上了一支煙,順手將車窗露出一條縫,打開了空調的外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