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也不知那解憂師是否平安的歸去,隻能從那夜皇上在未央宮內的隻言片語,猜測出一些什麼來。
“皇後辛苦了。”
那天夜裏,我聽他這樣說道。
皇上名喚上官卿,十六歲時坐上皇位,在位四年,才堪堪二十出頭,五官俊秀,劍眉斜飛入鬢,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卻最是無情,亦或者,隻是那多情的眼神,沒落在我身上罷了。
地上的氍毹柔軟,寢殿裏算不得太冷,我的心裏向來是最藏不住事的,可是在這個異國他鄉,我深知應該比任何人都足夠淡定,可是麵對這樣一位從故鄉而來的“朋友”,我不禁垂了垂眸。
“皇上,那位解憂師現在何處?”
我的聲音微弱,渺小的實在是讓人聽不真切,我恍惚間覺得我好像被人束縛在十字架上,難以呼吸。
“皇後認為呢?”
這個反問句讓我將近窒息,我強忍著擠出一個笑意,“解憂師既然從南國而來,就讓他回南國去吧。”
“那我恐怕不能如皇後的願了。”
上官卿看著我,那雙眸子裏沒有情感,我甚至懷疑他在宮宴上對賢妃的含情脈脈都是偽裝。
我沒再說話,隻是低著頭坐在榻上,盡管我感受到了上官卿的注視,但我仍舊未抬起頭來,我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荒謬,我本就是為了製衡南北國關係的枷鎖,作為和親公主,都已經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資格來護別人周全?
我失神片刻時,上官卿已經邁著步子離開了,他走到寢殿的門外時,忽然開口道:“朕會放他走的。”
我忽然抬眸表示驚喜,心中也不由得喘過一口氣,連忙站起身來,“多謝皇上。”
上官卿回過頭來,和我目光對視之時他又忽然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冰冷的模樣。
父皇一共有三個女兒,我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娘親當時告訴我,之所以會選我來北國,嫁給北國的皇上,正是因為我貌美,盡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馳,但倘若真能借這張臉掌握皇上的心,換來北國與南國多年的和平與長治久安,那便算是了不起的大事。
隻可惜,我好像並沒有完成任務,也不會好好利用這先天的條件。
我不知道上官卿是否放那位解憂師離開,這深宮紅牆,密不透風,我一個他鄉異客,什麼也做不了。
再後來,整個寒冷的冬日裏,我再沒踏出過未央宮半步,但嬤嬤是個聰明人,總會挑些有用的東西講給我聽,我雖聽得不明白,但也總歸了解了不少,這宮裏是多少宮外的女子費盡心思想要進來的地方,但又是多少紅牆內的女子想要出去的地方。
我渴望自由,可惜自由二字本就條條框框,但牢籠二字卻又四麵透風。
這偌大的皇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鳥籠,我飛不出這方天地,所以隻能被豢養,等到某一天被磨滅了獸性,又輪落到任人宰割。
但我並不覺得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