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鸚鵡(1 / 3)

生命在他裏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裏,黑暗卻不接受光。

——《新·約》17:4

“——各位聽眾朋友,接下來您收聽的是每日黃金時段中收視率最高的黃金節目:英格蘭天氣。從氣象局的數據統計報告來看,接下來的幾天的氣溫將會有小幅度地回升,空氣質量還算不錯,但還請與自己的呼吸科醫生保持聯係。

美中不足的是陰雨連綿的天氣仍將持續,有出行計劃的朋友們建議另找機會——”

男人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咂了咂嘴下滑屏幕,快速掃了一眼剩下的內容:

“——另有消息稱,著名歌手斯亞特近日發推表示打算為自己的鸚鵡寫一首新歌,紀念它首次學會使用水龍頭,我們來看看詳細報道——”

他聳聳肩又將屏幕上的字符劃了回去。整篇新聞看過,最後一篇自然是說到了斯亞特和他的寶貝鸚鵡,這是最理想的情況——所有人都去看鸚鵡玩水吧,等媒體人注意到貝米翰姆(Birmingham)的某大樓出了新的樂子,早報也來不及改版了。

伊森這麼想著,瞟了一眼時間,又看了一遍那個正逐漸變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的天氣預報。

不論是從風光秀麗的桑德灣(Thunder Bay)到唐寧街(Downing),還是從冰雪未融的北英聯邦到西米斯特(Westminster):隻要是這一年的8月,整個地中海乃至周邊國家,頭頂的天空便都會以一種出人意料的姿態來呈現,而這種詭異的姿態相較於天氣預報卻又是小巫見大巫。

氣象部門的氣象工作者們夜以繼日地工作,忙的焦頭爛額,他們磨刀霍霍想要在這一行盡心盡力,但就如《荷馬史詩》①中所說,神要是公然與人作對,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應付的。於似乎,放晴和陰雨都來的太快,每當這種無法預料的時候,缺乏良好規範製度的氣象局就會籠罩在深深地挫敗感中。上一秒還在泥水中蹣跚難行,下一秒就沐浴在日光之中,運氣好的話能目睹朝陽餘暉,運氣不好就隻能坐看愁雨綿綿。

剛剛下過雨的夜幕順著地平線緩緩爬上被水汽打濕的天空,貪婪地將其完全籠罩起來。若是在轄區外一個足夠晴朗的天,在那種沒有霓虹、沒有車燈、好像連路燈都是稀罕物的地方,人們總是能輕易地看到天上的繁星與微光,以及宇宙之外令人神往且費解的自然之力。

但那畢竟是轄區以外,倘若想要在像貝米翰姆的市內看見漫天繁星,那就隻能是異想天開,地處文明旋渦中心的人類自然無法驅散文明所裹挾帶來的痕跡。所以,如果真對天上的景色望眼欲穿的話,倒不如穿過雲層攀上更高的地方,深入無人之地,自摩天大樓中窺得灼灼月影與熠熠星光。

斯基斯塔公司就是這樣的例子,可即便能進去,大樓卻又是一座圍城,有能力進到裏麵的“股東”們早已無心賞月,對於他們來說,如何讓剛推出不久的新藥賣的更好才是今晚的重點。但現在看來,有更棘手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厚厚的幕簾將圍城內外隔絕,厄運抖擻嶙峋的翅膀,悄然攀附在斯基斯塔公司頭頂,這一醫藥巨頭注定要在今晚賠上血本

——

一個男人此時正麵朝下趴在地上,裁剪整齊的毛邊袖子還在汩汩地浸潤地毯;乳白色的手工阿瑪尼襯衫被黢黑洞穿的地方又被粘稠沾濕,與半死不活地吊在脖子上的旗幟糾纏在一起;再往上,更難以辨別的混沌正向其他人傳染瑟瑟發抖的恐懼情緒,而那情緒的源頭正反射著寒光,親吻他們同樣鋥亮的腦袋。

“切斷電源!帶上夜視儀!讓我們看看那些高科技玩意兒好不好用!”

讓整棟樓完全浸入黑暗來爭取時間無疑是一種聰明的做法,但柯勒羅伯特森不喜歡這樣的小聰明。燈熄滅之前,他幽怨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那人即使死在地上,也依然透著一股瘋勁兒,被斬斷的手還緊緊地攥著桌上的警鈴,在短短兩分鍾內,他就拉著柯勒這群早早準備去紅燈區花天酒地的雇傭兵兄弟們,一起踏上了這趟亡命之旅。

“這活幹的真讓人不爽,如果還有下次......”

柯勒側過身,小聲對他的同伴耳語。努力想讓自己微微顫抖的聲音裏透出些許狠勁。作為手上不下二十條人命的雇傭兵而言,顫抖並非他的本意,即使辦事效率極高的貝米翰姆警方已經在樓下起了警戒線,即使閃爍的燈光能穿透屋內的一切讓他們無所遁形,他也未如此曾顫抖過。

但此次綁架其雇主出手之大,懸賞之豐厚,僅僅是“計劃第一步”的價格就已經令人瞠目結舌,更不用說藏在枕頭裏、馬桶水箱和汽車裏的金條,這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柯勒很難不心生畏懼,一方麵是定金,一方麵是威脅,能放金條也自然能放炸彈進來,手眼通天的雇主必然會有更大的藍圖,與其為敵倒不如從中分一杯羹,他從不是畏手畏腳的人。他隻需要在今晚綁架斯基斯塔公司並等待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