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司機小李開著車過來了，小可直奔縣城一中，想著打聽一下翟老師在哪所醫院，她想去探望，誰成想，翟老師居然就在家裏。
小可聽到這個消息都蒙了，下意識問：“他的病好了？”
兩鬢花白的老教導主任歎口氣，道：“老翟那病，大概好不了了……雖然報銷，但得自己個兒先掏錢墊上，等出院才能報銷……自從他查出這個病，花了三四萬了，學校的老師同學們都給他捐了款，親戚朋友也借遍了……”
這時候，工作二三十年的中學老師，每月工資勉勉強強一百塊錢，一家子老小花用了去，每個月沒多少結餘。
而且，據小可所知，翟鈺良老師一家子就他一個在外邊拿工資的，弟妹們家裏有什麼事，都要來找他這個大哥借錢……
畢竟，這個倉房的院子在大隊部後邊，前邊是大隊部，不遠處是小學，地麵寬敞是真的，卻也離著其他人家比較遠，最近的一戶人家也有二百多米，中間還隔著一條水渠。
而新家後邊走出去不遠，就是一片雜樹林，穿過雜樹林就是大青山，山上是成片的林子，人們隻有砍柴、撿蘑菇才會進林子。
保民和保軍哥倆的戶口不在青山大隊，自然不能跟生產隊勞動。
小哥倆也閑不住，吃過早飯，就拎了斧頭、背了筐子去了屋後的林子。
“可啊，你乖乖在家養傷，我和你媽去上工啦。”吳老太送進來一缸子水和幾塊餅幹，叮囑孫女兒。
小可乖乖點頭應著，“好噠好噠。”
因為處置傷口，小可的頭發被剃掉一塊，趙秀就用頭巾給她縫了一頂小帽，類似於後來的堆堆帽，有一點鬆垮垮地堆在頭頂，隻露出半張臉。
奶黃色的帽子，趁著一雙水潤潤黑湛湛的大眼睛，睫毛彎翹濃密，再眨一眨……
“哎唷，我孫女咋這麼招人疼呢！”吳老太忍不住捧住小孫女的臉，親香了一下，這才風風火火地戴上頭巾，下地去了。
裝了半天可愛，小可鬆一口氣，轉頭，看起了牆上貼的報紙。
她頭上的傷好了大半，精神頭也恢複了，夜裏睡得好，白天並不困，在這個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的時代，她現在打發時間的事情就是看報紙。
早飯吃了一碗蒸蛋，小可也沒動炕桌上的餅幹，隻喝了兩口水。
捧著茶缸子，她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她這捧著茶缸看報紙的形象，好像曾經在電視劇裏看的辦公室大叔啊。
“嘿，小可，你看這是什麼？”保軍表舅突然從窗戶外探進個腦袋來，嚇了小可一跳。
小可撫了撫心口，這才扭頭看過去——
就見保軍雙手捧著，看不見什麼，卻能聽到有喳喳的叫聲。
“小鳥？”小可很篤定，卻還是配合小少年的猜猜猜遊戲。
“看！”保軍一臉求表揚地笑，雙手張開，露出兩隻羽毛還未長齊的小胖鳥來。
沒長齊羽毛的小鳥有些醜，撲棱著隻有稀疏羽毛的翅膀，張著嘴伸著脖子喳喳叫。叫聲也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