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介於黑夜與黎明之間,整個橫濱都在沉睡。

偶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從牆角邊緣傳來,像是什麼小型動物跑過,或是老鼠啃食食物的聲響。

棕色的披風柔軟地搭在肩上,千鳥離開港黑宿舍,漫無目的地走進空曠的街道,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今晚他做了個很糟的夢。

夢裏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他獨自行走在世上,簇擁在身邊的,是看不清臉龐的人,他們說著,笑著,表情誇張,他卻聽不見一絲聲音,像是世界按下了靜音鍵。

千鳥試探著想到以後的夢中可能再也沒有他的存在,心就像是被鑿空了的樹幹。

最近的夢中總有那道身影,從哪一天開始的,似乎是異能力覺醒的那一天?千鳥有點記不清,但如今,夢境已經滲進了現實。

在昨日被包圍在倉庫中時,他本打算讓他們直接死於情緒反噬,但在異能力觸發後,他竟然下意識的將夢境中的場麵代入了現實。

他抽幹了他們的內心,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空洞,他好像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就像與生俱來的技能。

那些人舉起了槍,像是一種解脫,不約而同的槍響,打碎了夢與現實的鏡子。

唯一的不同是,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他需要保護的那個人。

……

千鳥路過一條街口,忽而停下,似乎感知到什麼,他駐足片刻,那一丁點略顯突兀的聲響卻消失了。

他繼續向前走著,無心在意。

夜裏的風很冷,帶著令人清醒的涼意,千鳥向下拉了拉帽簷,擋住迎麵的風。

以往晚上出門時,跟著國木田、太宰先生以及敦,他對夜晚的溫度沒有什麼清晰的感覺,現在卻凍得身體有些發僵。

大概是天氣轉涼了吧,千鳥有些想回去了。

不過……還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本以為雙生是這具身體的異能,是係統賦予的,如今想來,它似乎是隨他而來。

不然,今天的一切,該如何歸結,當是神靈在夢中降下的啟示嗎,千鳥玩笑似的想著。

許久,係統承認了他的猜想。

猜測得到驗證,千鳥心中卻無一絲喜悅,“你很矛盾,知道我遲早會想起來,為何一開始要欺騙我。”

“哪些是虛幻,哪些是真實,還是,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睜開眼睛,天永遠是黑的,或許他仍沉浸在夢中。

係統沉默著,內部像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程序在左右他,不分上下。

靜默良久,係統避開了千鳥的問題,無機質地回答,“記憶的複蘇是不可抵擋的,某種意義上,宿主記憶的恢複有利於任務的完成。”

“不過,選擇權在你,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他呢。”

“你會見到他的,有一天。”

“當能量汲取完成,你終會重返那個世界。”

“他會在那個世界重生。”

“那……這個世界會如何?”

“……”

在路燈時不時的閃爍下,影子隨之隱隱約約地閃動,黎明未至的世界像是一座墳墓,千鳥走在慘白月光下,像一抹孤魂野鬼。

唯有一隻三花貓不遠不近地跟著,幽綠的眸注視著前方單薄的身影,腳步輕盈,不發出一點動靜。